萧瑜好笑的拧了拧他的脸蛋,拿起一旁的帕子扔给他,嫌弃道:“赶紧擦擦鼻涕,告诉过你挺大个大男孩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萧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委屈道:“男人就不能哭吗?那男人真的好惨。可是上次我还看见那个大哥哥哭来着...”
“哪个大哥哥?”
“就是,就是那个在后门等了你好多天,特别好看的哥哥......”
萧瑜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垂眸不语。
金环赶紧把萧珏拉到一边,哄道:“小少爷,乖啊,咱们来这边看着,不说话,别耽误了小姐上轿的吉时。”
说话间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到了府外。
萧瑜没穿嫁衣,故而盖头省了,也不用喜娘搀扶,独自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来到门外。
她这一身骑马装,是找京城瑞蚨祥最好的师傅,最好的绣娘赶制的。白色蕾丝衬衫,红丝绒马甲绣着金线,雪白的鹿皮高筒短跟皮靴,衬得人腿长腰细,外罩了一件大红的短绒披风,领口围了一圈柔软的白貂毛。肤白的人穿红色最是娇艳,饶是萧瑜也被衬出了三分新娘子的明媚动人。
为了与她相配,霍锦宁今日也没有西装革履,而是一套款式形同的骑马装,白衬衣,黑马甲,黑色漆皮高筒靴。头发上了油,一水儿梳到了脑后,罕见的英气。
他双手背在后面,长身玉立,笑望着萧瑜从门内一步步走出来,直到走到他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笑了笑:“走吧。”
萧瑜站在萧府大门门口,静默看向她。
她身后是庭院深深,勾心斗角,一片污浊泥泞,暗夜漫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他身后是锣鼓喧天,十里红妆,一片太平盛世,锦绣光明好似触手可及。
于是她伸手,放在他的掌心,跨过千山万水,迈出了这一步——
那一天北京里热闹非凡,大街小巷轰动了半个四九城。
骑兵营高头骏马开路,数十辆名牌豪车压阵,八抬大轿气派十足,十里红妆铺满了半条街,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长安街,跨过了半个北京城。
沿途花瓣喜糖洒得遮天蔽日,男女老少前赴后继的围观,津津乐道的议论,都说这场联姻,是盛世良缘,以萧家门庭,以霍家财力,往前十年,往后十年都不会再有。
萧瑜坐在轿子里,掀开了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慢慢无际的队伍,而他们贺的却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就如同这眼下这粉饰太平,暗流涌动的京城。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那一日究竟有多远?
愿这天下,终有一天,如你如我所愿。
......
白日喧嚣热闹的街道,入夜之后是一片凄凄惨惨的冷清。
秋风打着旋吹起街角的落叶,混着灰渣子,一不小心就眯了眼。
空寂无人的街上,摆了一天热面摊儿的老伯刚要收摊,就听一个人问道:“老伯,可还有面?”
老伯回头,却见是一个年轻后生,身影单薄,灰色长衫,挎着个布包袱,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老伯愣了愣:“有,有的,就是不多了。”
“没关系,我来一碗。”
老伯应下,回身去拿笊篱,心里还有些犯嘀咕,这后生长得可真俊啊,俏得像从年画上走出来的金童玉女。诶呀,可别是那话本子里说的狐仙黄仙,但光听说狐狸精变成女的,没听说过变成男的啊......
老伯把今天最后一把面条下锅里煮熟,盛到碗里,索性把剩下的多半碗香菇肉卤子全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