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除了一桌客人外,就只剩下两个外国侍应,霍锦宁也吩咐他们下去了。
阿绣问道:“你没有吃晚饭吗?”
“吃了一点。”霍锦宁笑了笑:“本想叫你一起的,今晚歌剧院有一场还不错的剧目。”
阿绣不好意思道:“我在房间里睡着了。”
“没有关系,下次也是一样的。”
阿绣忽然想起自己想要问他的话了,踌躇片刻,开口道:“今天中午,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将他们的关系说的暧昧,将她推荐给王维国夫妇,甚至早就知道了她与王太太是半个同乡人。
“你不愿意?”
“我只是,怕被别人知道。”
她不向往灯红酒绿的上流社会,也不在乎永远见不得光,她只是怕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给霍锦宁和萧瑜添麻烦。
霍锦宁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如果永远不让任何人知晓,那么你是什么吗?”
阿绣沉默,她知道,她将一辈子都只是他的地下情人,她早就知道的。
“况且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阿绣微惊:“谁知道了?”
“景澜,历程......还有很多,连汤普森都看出来了,他们只是没有点破而已。”霍锦宁无奈摇头。
只有他的小阿绣,还自欺欺人的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他轻笑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而所谓秘密,同样是藏不住的,超过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与昭告天下没有区别。
“可是......”阿绣咬唇,固执道:“那也好过堂而皇之。”
那样是在给萧瑜难堪,也对霍锦宁的名声有损。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霍锦宁明白她的忧虑,笑了笑:“我的名声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清白。”
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仍是稀松平常的事,家有糟糠之妻,外有红颜知己的文人学者,个个被传成风流佳话。而女子也可交友无忌,连萧瑜和碧云天过密的来往,传出去都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况且如他这般,少年时期就是花街柳巷的常客,“携妻狎妓”不成体统的名声从京城传到沪上,身边没有两三情人才会叫人诧异。
“我只是怕委屈了你。你不是困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式女子,也不是养在华丽囚笼里的金丝雀。阿绣,你未来的路还很长。”
他拿捏着儿女之情,让她没名没分的跟在他身边已经足够自私了,不可能再将她一辈子困顿。她还懵懵懂懂没有想好未来,他却是早就清醒的能一眼看到彼岸。
“过不了多久,你就十八岁了,按照西方的规矩,女孩子十六岁就可以步入社交圈了。在这个圈子里,你如果虚荣肤浅,那么只能沉醉于奢华享乐,你如果求知若渴,那么你可以接触到各领域最顶尖的学者,最渊博的导师,最天才的精英。”
因为这个社会终究是贫富差异,阶层分明,洪流之中,凝聚时代璀璨智慧的只有那一小撮人而已。
“阿绣,你很优秀了,不要不自信。”
德英女中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贵族女校,她美丽大方,博览群书,会英文和法文,会跳交谊舞,会弹钢琴,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只有唯一的一点,你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
这个圈子,是讲究门第的。阿绣是不会愿意如一些前朝遗贵般利用自己的身世,去博取同情和好奇,而华永泰的存在,也让她的身份不能被曝光。他也想过托霍家的人收养阿绣,可他觉得经过霍冬英的事件后,阿绣也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