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宁是家中从小就有教习洋文的先生,当年让她跟着学,她偷懒不愿意,直到出国时还不会,到了国外,一下子成了聋子瞎子哑巴,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你最近功课怎么样,先生教的都会吗?”
萧珏自小爹不疼娘不爱,连启蒙都没人教,如今重新给请了先生,还不算迟。
萧珏乖乖点头:“先生教的珏儿都学会了,先生还夸珏儿孺子可教。”
“好,继续努力,珏儿要是这个月能把先生教的这本书都学完,我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萧珏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想去哪里?”
萧珏歪着头认认真真想了想,回答:“想去听戏,姐姐最喜欢听戏,珏儿也想去看看戏楼是什么样的。”
“好,就带你去听戏!”
说起这个,打那天送梁瑾回家之后,萧瑜再没去戏楼听过戏,梁瑾倒是叫人来送过几回戏票,邀她去捧场。霍祥禀报她时,她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老板,哪个云老板?琉璃厂卖字画的?”
霍祥一拍脑门:“姑奶奶,牡丹亭那个——”
“哦,想起来了。”
萧瑜了然,他那盏灯笼还在她书房挂着呢。
“霍祥,差人去送几个大花篮摆门口,不用多大,比那个朱千金的大就成。”
她确实没空去捧场了。
然而有缘之人,千回百转自然会碰见。
这日湖广会馆的东家在广合园组了一雅集,邀各界票友名角儿共赴曲会,萧瑜也得了一张帖子。
同好集会,少不了攀谈寒暄,萧瑜正应付着传说是司法总长未来九姨太的名旦白玉兰,有人走到她身边,低低唤了一声:
“二小姐。”
萧瑜抬头一看,来人正是梁瑾,如蒙大赦一般热情招呼:“云老板,没想到你也来了,正是幸会幸会,快坐!今儿个这明前龙井味道极好,你且尝一尝。”
梁瑾应下,看了一眼一边的白玉兰,白玉兰也回瞪了一眼,悻悻起身,嗔怪道:“既然二小姐和云老板是旧识,玉兰也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梁瑾在她的位置上坐下,不慌不忙拿起小厮新端的茶水啜饮了一口,轻笑了起来:“这碧螺春确实泡出来明前龙井的味儿来。”
萧瑜轻咳了一声,凑近他压低声音道:“这位绝对昨晚和总长抽狠了,一身福/寿/膏的味儿快熏死我了。”
在萧府闻着还不够,巴巴的出来还要继续闻,真叫闹心。
“时下都以这为时髦,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好这口,二小姐不喜欢?”
萧瑜冷笑了一下:“时髦?不过是衣食无忧,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闹得人不人鬼不鬼,还真以为能升了天?”
见梁瑾目光微诧异的看向她,萧瑜自知交浅言深,只打了个哈哈:“抽它多少费嗓子,到时候熏一口黄牙,登台亮相时可叫人贻笑大方。”
有梁瑾在旁,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这时辰过得多少没那么难耐。
接近尾声之时,主持这曲会的湖广会馆张经理提道:
“今日咱这雅集,难得‘梅兰竹菊’俱在,梅老板兰老板都开了腔,碧虚郎,你可不能再推辞!”
“梅兰竹菊”指的是如今京城风头正盛的四大名角,梅老板和白玉兰二位是旦角,菊指的是老生金九华先生,竹便是这位唱小生的碧虚郎了。
这碧虚郎被点了名也不怯场,落落大方走上台,一抱拳:
“承蒙各位老板前辈不嫌弃,小生便在此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