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本来也想看这本的。”
.
初春的微风徐徐拂面,苏醒了沉睡了一冬的万物,送来了等待了一季的芬芳。
阿绣走出真理书店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司机平安的车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她小跑过去,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回去,快一点把她的心情告诉霍锦宁。
然而一打开车门,却发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正施施然坐在后座上,低头读着报纸,见她开门,便慢条斯理折起报纸,抬眸淡淡一笑。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向她,脸上是笑的,眼中也是笑的,昔日那个笙溪镇初见时眼底淡漠疏离的温润公子,望向她时,终究是多了三分暖意。
“急什么?下一回过马路时可要仔细看车。”
“少爷!”
阿绣又惊又喜,几乎是一步跳上了车。
霍锦宁为她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失笑:“很开心?”
“嗯。”阿绣用力点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里亮晶晶的。
尽管霍锦宁也会偶尔和她闲聊,寻问她读书进度,但他毕竟太忙,而她时常有许多疑问许多感慨,不好叨唠,身边又没有朋友,无处抒发,只能默默念在心里。
而今天她遇见了一群人,他们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也许他们与她的兴趣爱好并不相同,但他们丝毫不觉得她愚笨肤浅,愿意认真倾听她的观点,也愿意耐心为她解释深奥的此举,善意的接纳她,鼓励她。
少爷说的对,读书真是一件极好的事,能让人见得多,想得深,变成不一样的人。
“我现在觉得,勇敢尝试陌生的东西,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她嘴角上扬,微微浅笑,软软的,甜甜的,让面前的人也忍不住心情好了起来。
霍锦宁抬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阿绣做得很好。”
小姑娘心里是藏不住事的,至少瞒不过他。
自从霍冬英的事情过后,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了隔阂。不敢再轻易与人相处,不敢再随便交朋友,宁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和书本文字打交道。
可这样不好,丰富学识固然重要,与人交流沟通也很重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应该与同龄人多相处。
少年人受伤受挫从不可怕,她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大把的机会可以重来,他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摔倒之后重新站起来,在受伤之后勇敢面对,而不是任其在看不见的地方腐烂发霉。
他可以给她良好优渥的生活让她可以光鲜体面,他可以向德英女中的教员示意让他们对她多加照顾,他可以事先调查好这个读书会里每一个人的家世背景,他也可以退掉安徽商会的应酬抽空陪她来参加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聚会。
这些她都不必知道。
他能为她铺平一切道路,但这条路,终归还是要她自己走。
阿绣赧然的低下头,忽然想起手里一直抱着的书,不禁递过来问道:
“少爷你看过这本吗?”
这是本线装木板刻书,墨绿色封面上手书:巴黎茶花女遗事,冷红生自署。
这是曹子有借她的,这位年纪不大的会长为人耿直热忱,一听说她有兴趣,就拉着她滔滔不绝讲了十几分钟,她只好哭笑不得的接受了他的推荐。
霍锦宁随手翻了几页:“这是林纾译本?”
“嗯,借我书的同学说林先生翻译得极好。”
“确实很好,但其实,这位林纾先生并不懂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