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贴着厚厚玻璃上收音设备的位置,认真而礼貌地叫了句:“爷爷。”
他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听到孩子纯稚关心的话,许默原本紧绷的背脊瞬间松弛下来, 眼眶湿濡了。
“眠眠,爷爷会努力,早一点出来。”
“眠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好好长大。”
他乖乖点头。
许默的眼神瞥到一侧牵着手的许箴言和程安好,又慌忙埋下脑袋,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仔细看,在抖。
乔芝月把带来的衣服交给狱警,还有特意给他改善营养的饭菜。看到许默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急不可耐地开始扒饭。对面那个已到花甲之年,稀疏黑发里的银白那样惹眼的男人,没了往日的儒雅和风华,就像普通的退休老人,等待家人的看望,脸上强行忍耐自己的喜悦,吃到熟悉的味道,会津津有味地快速扫荡。
乔芝月捂住眼,突然就哭了。
许默在那头,声音哽咽。
“小月……”
乔芝月抽噎着,及时打断他:“你别叫我。”
“你在里面要是死性不改,我们谁都不会再理睬你。”
“你知道为了你留下来的烂摊子,阿言吃了多少苦吗?”
许默重重点头,嘴里不停嗫嚅的,只有一句:“我知道错了。”
过了许久,这次会面的时间就要结束了,他再次把目光转向门口的两人。
许箴言心领神会地带着程安好走过来。
许默看她时尴尬地凝滞几秒,最后长长叹气。
“爸,妈,今天我带程安好来,不是故意让你们尴尬。”
“作为儿子应该尽的责任,我自以为仁至义尽。”
“唯独一件事,我自己的幸福,不会因为你们将就。”
“不管你们以前怎么看她,以后怎么对她,这次。”说到这,他深邃如海的眼睛与她对视,坚定牵起她的手。
“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跟她结婚时太仓促,没有得到你们的祝福,甚至无意间纵容你们伤害她,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经历这么多,也够了。”
“你们是我需要负责一辈子的人,我会一直尽好我的责任。”
“但她,是你们儿子的妻子,是我想爱护一辈子的女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自以为是的插手,对她的冷眼和敌意,都会变成冰霜利剑,刺破我们本来就不够牢固的关系,打破我好不容易找回的幸福。”
“如果你们不能认识你们曾经犯下的错误,以后好好对她弥补以前的过错。”他叹气,“血缘亲情不可断,但人情能断,以后我们南北一方,除非生老病死,不再来往。”
他话音落下,不大的会面室像被寂静尘封。
最后是乔芝月背对着他们,痛哭出声。
“小程,对不起。”
她慌张地抹眼泪,眼泪像泉水喷泄而出,怎样也擦不干净。
“我错了,我这辈子错得离谱。”
“这些年我一直过得战战兢兢,我从没想过当时逞嘴头痛快说出来的话,会活生生害死一个人。”
“你那天骂得好,把我彻底骂醒了。”
“成天吃斋念佛,佛祖也不会饶恕我的罪过,我最应该认错的,是你啊。”
“可能是报应吧,我安安稳稳,衣食无忧地过了大半辈子,结果现实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
“你恨我跟阿言爸爸是应该的,我现在希望,你不要迁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