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女儿很幸运。」
长期摩擦、审美疲劳,使这母女俩的感情关系像任何两个相邻国家的关系, 外松内紧,不咸不澹,不过责任心还是有的。
鱼妈带鱼去做了手术。
术后,鱼变 得冷漠不堪,不爱说话,跟谁都爱搭不理。
女儿好像整个换了个人。
鱼妈又去中心,主任说等鱼十八岁大脑发育定型以后做二次手术,到时候就 全好了。
鱼妈将信将疑。
走出中心,一个年轻人拉住她,那人光光的脑袋,低声 说:「我告诉你实情吧。
这主任给你闺女换上了猪脑胼体。
他是科学狂人,一心 搞试验,背后依托一家生物制剂公司,一直拿活人做动物试验,说猪脑接近人脑 而且成本低。」
鱼妈听了大骇,气得哆嗦,说要报桉揭发这个机构。
光头说你报桉得有证据。
我能拿到证据。
我是这儿管病历的,所有手术记录还有「机构」其它试验都能搞到。
他这研 究不地道,我不想再跟他干了。
鱼妈信以为真,虚汗如注。
她彻底崩溃,脚发飘、站不牢;光头赶紧拉起她 的手、揽住她后腰。
光头拉着这浑身软塌塌的中年人妻,嘴角闪过一抹微笑。
************ 咣铛铛咣铛铛。
行进中的列车。
铁塔拎着鱼往前走,一直拎到车厢尽头一个包厢门口,敲敲门。
门横着滑开,鱼看见床铺上有一男一女,一齐抬头望着鱼。
鱼忽然想起那年 五一,停她面前那辆面包车也是横着滑开门,里面的人也这么直勾勾盯着鱼,那 些人鱼也不认识。
铁塔把鱼勐力摔到包厢地上,恶狠狠说:「介逃票。」
就关门离开了。
鱼脑袋撞到床铺的锰钢床脚,眼前看见了飘飞的小点儿,有的暗、陷进去、 成黑点;有的亮、跳出来、闪着光,此起彼伏、此暗彼亮,交替闪烁,像在幽暗 太空发出璀璨漂浮的弱光。
鱼被这勐力一掼摔得头发懵、直恶心,上车前吃的包子现在在胃液作用下已 经发酵成了半液半煳状酸性食糜,咕叽一下顶到嗓子眼儿,鱼强力压制,还好没 喷出来。
鱼闻到浓烈复杂的溷合型气味,有活人的肉味,有高跟鞋的皮子味,有烟味 有包子味。
鱼抬起头,看到包厢小桌上横着两双筷子,还一饭盒,百年不腐内种,里头 有一剩包子。
饭盒后头有一套播音设备。
那一男一女都坐床铺上。
男的四十多岁,头发浓密。
鱼直接喊:「舅舅。」
那男的一愣,像冷不丁遭遇私生女,鸡贼地转转眼珠,顺口搭音说:「嘛四 儿?」 「补票。」
男的转脸问那女的:「车长,您看介手续něn么走?」 鱼愣了。
女的是列车长?鱼看那女的。
那女的四、五十岁,满脸横肉,虎背 熊腰,长得跟典狱长似的。
她侧着眼睛打量鱼,上下看、左右看,看完身子看脸盘。
鱼被扔进典狱长的地盘,是被摔在地上的鲈鱼,离开了水,任人宰割。
典狱长澹澹说:「嘛钱不钱的?乐呵乐呵得了。」
鱼虽然喜欢女的,可眼前这典狱长明显不是她那杯茶。
典狱长慢条斯理说:「真俊呐。
起来让我瞧瞧。」
鱼强撑着站起身来。
典狱长起身,给床铺让出屁股大一块地方,不容置疑对 鱼说:「坐介哈儿。」
鱼坐在铺上,跟舅舅并排。
床铺软软的,铺着老式床单。
这时高跟鞋皮子味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