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沉侧躺在床上,听到声音想起来,但似乎力不从心,暗哑问:“你又要干什么。”
许肆月有点紧张了,忙把东西放下,跑过去看他。
他换了睡衣,但显然心不在焉,上衣的扣子弄得乱七八糟,裤子倒还算整齐,勉强睁开的眼里都是血丝。
许肆月心一惊,狗男人!真够能忍的!一路上她也没觉出异常,结果现在看起来,他比她更糟。
她缓声说:“阿姨做的姜汤和小馄饨太多了,我吃不下,找你帮我吃。”
顾雪沉冰冷拒绝:“不吃,你回去。”
许肆月提条件:“你先坐起来,坐起来我就回去。”
顾雪沉无力和她抗争,只想藏住自己的病态,他吃力照做,结果坐起来了,许肆月却一脸满意,把姜汤舀起来,喂到他唇边。
“雪沉,你喝一口嘛,”她软着嗓子,带着小小的央求,“喝一口我就走。”
顾雪沉是想抵死不从,但勺子里热烫的温度很诱人。
她关切的那双眼睛更让人堕落。
他不得不张开唇,咽了下去。
许肆月得到鼓励,一边哄骗他,一边给他喂了小半碗,接着如法炮制,让他吃了几个小馄饨。
看到他嘴唇红润了一丝,她才舒了口气,趁机用手指给他擦了下唇角,又软又热。
顾雪沉蹙眉:“吃完了,还不走?”
许肆月笑眯眯:“我把你治疗完了,你作为回报,是不是也应该治疗治疗我?”
她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床上,替他盖好被,然后甩掉拖鞋,摊开自己的小铺盖卷,躺在了他身旁的被子外面。
顾雪沉眉目一厉:“许肆月!”
“老婆在呢,不用这么大声,”许肆月拍拍枕头,转过来面对他,把纤细手臂搭在他身上,桃花眼清澈柔媚,“我一个人睡好冷,想在你旁边,我保证不进被子里面,就借你半张床,别赶我走。”
她恰到好处的示弱:“我要是自己睡,今晚肯定哭得很惨,你行行好,体谅一下病人的可怜,反正抱都抱了,也不差睡一晚。”
顾雪沉额角在跳,清瘦的手指抓着床沿,想把她丢出去,却碰一下也舍不得。
许肆月长发娇柔地散开,双手合十朝他笑,柔软又慧黠:“雪沉——你让让我嘛,别丢我一个人。”
顾雪沉心口被酸涩浸满,又涨出携着刀片的甜。
他也曾求她。
用眼神,用行动,用每一天从早到晚的时间,哀求她,既然招惹了,就不要丢下他一个人,除了她,他什么也没有。
但她从来不在乎,转头就走,不管背后的他怎么挫骨销神,或者消失,或者死了,她都不会看一眼。
现在……她却躺在他床上,把这句话当成哄他的玩笑。
顾雪沉睫毛落下,沉默地翻身背对她,低哑说:“随便你。”
被丢下有多疼,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她对他再坏,也是他如珍似宝的小月亮。
许肆月心跳很快,她跟他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但跟新婚夜那晚又很不一样,她很有耐心地等,一直等到顾雪沉熟睡,不自觉地转过身,向她靠近了一点。
她屏住呼吸,细致去看他的脸。
他眉心拧着,乌黑长睫刷成扇形,遮着雅致的眼睑,眼下有一颗浅色的泪痣,给这幅无欲神明的漂亮面容添了一抹惑人的色气。
许肆月试探伸出手,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上面有一块伤口,像是自己咬出来的。
如果……如果是她咬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