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愣了一下,琢磨片刻搞懂她的意思,一脸啼笑皆非,满肚子话要说,一时又卡住了不知道怎么表达好。
老太太急得冒汗,赶紧推她:“起来起来!你为这个哭的?!让你死心眼,一直不好好听外婆话!”
许肆月不解。
老太太连忙把枕头边摆的一个旧盒子拿过来,拍得啪啪响:“我让她们找你来,不是因为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伤,是我上柜子顶翻你外公老相册的时候,意外找到个东西,必须得马上给你看!”
她掀开盒盖,把里面最厚一本相册掏出来:“我怕睹物思人,这么些年了也没看过这个相册,到哪都把它藏得高高的,谁知道今天睡午觉梦着你外公,不知不觉就想开了,结果……”
许肆月眼神跟着外婆翻动的手,一帧帧经过那些泛黄的老照片,直至停在其中一张上,落款是十岁那年的明水镇,她跟妈妈和外婆的合影。
她身上这条裙子……
好熟悉。
不太可能是十来年前的记忆,倒好像最近在哪见过。
不等许肆月多想,外婆就把这张照片从塑料膜里抽出来,向背面翻转。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口照进来,晃得许肆月眼前花白,她说不清为什么,某一根极度敏感的神经,在无形中被缓缓抽紧。
照片背面,还有另外一张照片,完整地重叠着。
外婆彻底翻过来的一刻,许肆月瞬间血液凝固。
她皱了皱眉,又松开,伸手想去碰,吓到了似的不敢上前。
这张照片上,她穿着同一条裙子,黑发轻垂,眉眼含笑,细嫩的手向前伸,紧紧牵着一个男孩子。
男孩子跟她差不多年纪,五官精致,浑身带伤,黑瞳专注地凝望她,又暗又浓,藏不住甜意。
熟悉啊,怎么能不熟悉,同样的裙子,她刚在梁嫣的手机里看过,那张跟她几分相似却又不同的脸,到了这张照片里,变得跟她一模一样!
外婆激动地把照片转过去,让她看后面的白板。
许肆月脑中不断地塌陷,她手指轻抖着,触摸上那行她亲笔写下的字。
“我是天上的圆月,你是地上的阿十,就算你触碰不到我,我也会一直照亮你。”
许肆月牙关里溢出一丝不堪承受的气音。
她恍惚回到那个寿宴的晚上,酒店里,顾雪沉眼里带泪,哀戚望着她,断断续续对她说:“你是天上的圆月,我是地上的阿十,就算我触碰不到你,你也会一直照亮我。”
她……居然只听到了圆月。
怎么可能……
许肆月死死抓着外婆的手,濒死的溺水者一般:“阿十,阿十。”
她的机器人阿十。
从最开始,顾雪沉要给她的,每天每夜在床边陪她的,就是阿十。
外婆眼睛也湿了:“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都当成是我糊涂,从来不信,我确实是糊涂了,居然忘了这张照片,没有早点找出来。”
“阿十不喜欢自己本名,你就给他取了这个昵称,还把自己叫做圆月跟他相配,那天你领阿十回来,我跟你妈妈就在院子外面,给你们俩拍了这张合照,当时还有隔壁照相馆的老板,说瞧着两个小孩儿真好看,也从侧面拍了一张。”
“照片洗出来以后,你在后面写了字,说想送给阿十留纪念,谁知你妈妈突然病重,咱们一家子匆匆忙忙回了城,没多久你妈妈过世,你受的打击太大,连着发几天高烧,意识都不清醒,后面又昏昏沉沉病了好几个月,等好了以后,就对那年夏天的事没什么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