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矜刚说完,黎易冬噗地笑了出来,然后在程老爷子的注视下默默地,捂住了嘴。
程厚寒浓眉挑高,“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这才对,”程矜舒坦了,“刚您说那些,有点崩人设。”
黎易冬发出仿若气球漏气的bi声——然后,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妈耶,听这父女俩说话,能憋出内伤。
程厚寒动了动嘴,太久没好好跟女儿说过话,确实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掐。
“没啥事我就先走了。”程矜说着就要往外走。
“有什么事要赶着……”程厚寒把下半句吞了回去——就不能跟爸爸说两句话?
“当然赶,要在截稿日之前把本子写出来,我可不想被扣上靠爹吃饭的名头。”程矜一手扶着门框,稍微顿了顿,垂下眼睫低声说,“你刚出院,别没事儿到处乱跑,多在家呆着,让秘书给弄点热的,少喝酒多睡觉,我走了——爸。”
说完,也不知是真赶时间还是不好意思,人一溜烟就没了影。
程厚寒拿着茶杯放在嘴边很久,直到黎易冬一躬身说“程叔我去送矜矜啊”,才回过神来。
刚刚她喊了一声爸,十三岁开始,到如今她二十三。
十年了,第一声爸。
程厚寒给自己又倒了杯茶镇镇,生怕一个激动,又得进医院躺着。
这节骨眼上,他闺女那么忙,他这当爹的可真不能再添乱了。
46、有情久长(2) ...
程矜把电脑抱到了惠莲的病房, 一边陪护,一边写剧本。
查房的护士看到了,都感慨这年头从没见过哪家干女儿这么衣不解带地守着的, 还把工作都给带病房里做, 简直是扎根在医院里了。
程矜听了只是一笑。
她岂止是干女儿, 还是儿媳妇,更甚者她拿惠莲当妈,可不得分分秒秒守着?
从黎易冬那里偶尔能听到些喻铮的消息,但都是铮哥剪了头发,铮哥在查案时候顺便抓了俩逃窜犯之类不着调的事儿, 关于惠莲的案子, 始终没有进展。
“你说这是闹鬼了么?那么大个人, 就没点身份记录?”黎易冬满房间乱转, 一边给正在收拾屋子的南柔挪地。
南柔手里拿着抹布,身上系着条白色围裙,从茶几擦到沙发背,一丝不苟。
擦到黎易冬面前, 他就蹦起来往旁边挪一点, 然后继续念叨,“这人明摆着从坎铎跟着寻仇来的, 但这事儿算完了么?”
南柔低着头, 长发遮了她白净的小脸,她低声说:“都这么久没动静了,应该过去了。”
“那不行!”黎易冬炸毛道, “让铮哥他|妈妈吃了这么大苦头,说过去就过去了?不行,人一定得揪出来,抽筋剥骨,关他丫十年八年,最好判个枪决——哎,阿柔,你别怕啊,我随口说说的。咱这儿法治国家,抓着了都按刑法判,不许动私刑的。”
南柔手里捏着抹布,似乎犹豫了一下,问:“冬哥,你说那个凶手……会不会也有自己的苦衷?”
黎易冬被她问得楞了一下,继而一脸严肃,“这世上有什么苦衷需要用一条人命来换?就算是血海深仇,一命也换不回一命来。” 他向来没正经,从来没这样严肃地对南柔说过话。
南柔在他的视线中低下头。
“更何况真要有仇,有本事自己来找铮哥啊!假手他人,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手算什么英雄?狗熊都不如。”
南柔仓惶地抬头,飞快地看他一眼,然后急匆匆地往厨房跑,“啊,给矜矜姐炖的汤要烧干了。”
黎易冬跟在她后面,看着小姑娘在灶边手忙脚乱——南柔之前过得颠沛流离,并不是个居家过日子的人,但来楠都之后一样样全都捡起来了,甚至比黎易冬从前请的家政还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