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辙在那时恰与老师对上了视线,他想,他那时的神情一定足够茫然,所以那位老师才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课堂上几秒的空白,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漫长无望。
拉回思绪,易辙低头笑了笑。
所以说,不能说的话,就要永远憋在心里。
病房里此时安静得出奇,去打水的妈妈还没有回来。易辙回头看看,那个女孩儿也闭上了眼睛。
病房的墙壁都是白色,说来也奇怪,白色,大概是被赋予感情`色彩最多的一个颜色。医院、婚礼、葬礼,美好或哀伤,希望或绝望,竟奇妙地贯穿了人们的一生。像是在白色环绕的地方,所有事情,哪怕是不可说的、该被埋藏的贪婪欲`望,也能被允许与这个人世坦诚相见。
易辙握着许唐成的手,低头,也垂下了目光。
让自己的感情有了不该有的变化,是他的错。
以后再不会了,他会永远保留着方才在来时路上的想法,会安安心心陪在他身边,让他生病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永远可以心无芥蒂地播出第一个电话。
轻轻一吻,落在他的小拇指。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停了很久,易辙才终于抬起头。
他将许唐成的手放回到床上,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才后知后觉涌出一阵怅然。两只手合在一起,撑在额头上,他埋头待了很久,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不知是因为一天滴水未进,还是因为刚刚强行剥离了一部分存在很久的情感,他感觉腿脚开始发麻,甚至这种感觉顺着脊椎,一直爬到了头皮。他用胳膊撑着腿站起来,想要去用冷水洗把脸。
但猝不及防,突然起立的晕眩间,对上了一束视线。
隔壁的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呆愣地看着他。
易辙没作声,低了低头,稳住身子,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门在阖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女孩儿盯着男生离开的方向,半天,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隔壁的两个人之间有怎样的故事,但那样一个吻,却可以给她带来太多猜测。
被刚才的一幕震撼到,突然想再看一眼那个一直安静躺着的人。
转回头望过去,她却惊诧地发现,一直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醒来,正举着那只贴了一条胶带的手出神。
床上的男生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这个方向稍稍转过了脑袋。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生的正脸。
苍白,憔悴,没什么表情。
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房门。没一会儿,又把手放回被子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却很多,都不会轰轰烈烈,幸福美满。
她忽然觉得心口难受,钝钝地疼。因为刚刚的一个对视间,她分明看到,那个高高的、沉默的男生,红了眼眶。
第二十八章
医生给开的是要输三天液,但到了第二天,许唐成除了还是很虚弱、无法进食外,已经没什么别的症状。急诊的临时床位不可能一直占着,易辙要给许唐成办个住院,许唐成却拦住他,说让他问问医生,可不可以回学校输液。
问过医生,医生给开了转院单,拿了两天的药。
这两天许唐成都只能喝一些米粥,甚至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喝米汤。学校里食堂卖的粥要么太稀,要么太稠,易辙转了一圈,实在没什么看上眼的,便自己跑到学校附近的一个粥铺,打包了两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