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芳很聪明地为儿子卖了个顺水人情,儿子刚才在电话挂断的时候,是说“妈你早点休息!”但不是“你们早点休息”.
于是,江飞燕再次原谅了他,他可能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回信息,但他还是心里有她的,知道新婚妻子在家中等着他。
和婆婆寒暄了几句,再次回到偌大的房间。宽大的双人床,铺着全套的红色床上用品,看上去是一种刺目而张扬的喜庆,而落单的人一躺上去,那喜庆忽然马上消失了。
说实话,她很期盼这个新婚之夜。夏一鸣是保守的知识分子,和他相识两个月以来,一直都保持着发乎情止乎礼的距离,最多也不过是过马路时牵一下手,过了马路又松开了,最亲密的一次,是他向她求婚,他说:“我挺喜欢你的,我妈也挺喜欢你,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不如,就把婚结了吧!”这表白真的一点创意也没有,可是那些天江飞燕正被那件唐娜凯伦搞得昏头转向,心一热,点点头,就答应了。她点头的时候,有那么一种颔首害羞的少女神情,一下子感染了夏一鸣,他正为求婚成功而激动不已,然后,他吻了她的额头。那个吻,又令夏一鸣的形象在江飞燕心中高大了几分。她在书上说,吻在不同的部位,代表不同的感情,而吻额头的情感,是最纯洁最神圣的。她觉得这个男人很珍视她。
所以时至今日,他们还没有一次实质的肌肤之亲。所以,她期待着。
躺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房间里,仍有一种陌生感。这里,就会是她安身立命的家吗?从此不用漂泊,不会因变换工作而搬家,不因失恋而迁徙,从此在这个家里,吃饭,**,吵架,和好,过一辈子,是这样吗?
困意袭来,躺上床的她很快跌入甜甜梦境。
早晨,是被婆婆洪亮的声音叫醒的。她一边热牛奶一边喊:“飞燕,起来吃早饭。一会儿和我一起去看果果。”
江飞燕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婆婆正在将牛奶馒头小菜摆上桌,一下子就清醒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她脑袋里没有三从四德,但是,让婆婆为她做早餐,她还是有点不适应。
“我来我来。妈,以后,我早起,我来做。”她乖巧地说。
李金芳笑笑,说:“谁做都一样。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这人特好相处,飞燕,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单纯,实在,乖巧!咱俩肯定合得来。”
从小到大,都有人说江飞燕单纯,从前她以为是夸她,当年岁渐长,她慢慢明白了,有时“单纯”的潜台词就是“傻X”.
但婆婆的话让她很受用,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江飞燕决定要一直这样单纯乖巧下去,于是问道:“妈,果果在哪家医院?我们买点东西去看看她吧!”
“当然了!”
吃完早饭,李金芳带江飞燕去了一家大型超市,奶粉,水果,饼干,玩具,挑选了一大堆,结账的时候,李金芳只顾往购物袋中归置,一边收拾一边给江飞燕使眼色:“结账啊!”
江飞燕理所当然地结了帐。物价飞涨,一堆东西花了五百多。她微微有点心疼。现在在旅行社做接待,五百多是她工资的四分之一。一心疼钱,江飞燕又觉得自己很不高尚很龌龊。她暗想:难怪人家都说后妈不好,给孩子花这点钱就心疼了,江飞燕,你要把她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李金芳舍得买那么多东西,却不舍得坐公交车。江飞燕只好提着大包小包如逃难一般和她上了公交车。路上,李金芳解释道:“飞燕,你别怪我铺张浪费,让你花钱给孩子买这么多东西。我都是为你好,为咱们这个家好。孩子还小,谁对她好,她就跟谁亲,你明白吧!”
李金芳一副“你懂的”的神情,江飞燕不由得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若有所悟。
当婆媳二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显然出乎夏一鸣的意料。他惊诧地对江飞燕叫道:“你怎么来了?”
那口气,仿佛有一种抗拒和厌恶,江飞燕一下子被这口气刺伤了。李金芳马上反问道:“飞燕怎么不能来?她是你老婆,怎么不能来看看孩子。什么话?”
见母亲开言,夏一鸣马上偃旗息鼓,转而对江飞燕陪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想到,你会来。”
江飞燕瞪了他一眼,随婆婆进了房。
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子,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就是夏一鸣的前妻了。见前婆婆来,只是淡淡地打个招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