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还固执地攥着,一左一右地围着岑野,目光殷切。
“松手。”岑野又重复了一遍。
男孩子不知何时已经长得和成年人一样高了,气质疏离,五官清朗,是放到哪儿都会惹得一群小女生尖叫的好看,尤其一双眼,眼皮是单薄的弧度,薄薄一层褶从内眼角开始,流畅地滑至眼尾,不笑时也蕴着三分朦胧,而此刻,他一双本来算得上多情的眼眸却微微下垂,从黑亮的瞳仁深处生生透出一丝寒意。
岑天麟和乔仙不由松开手,怔怔看着岑野骑上车离开。
清和湾小区出门是一条护城河,水光粼粼,风从河面吹到上空时,热气丝毫未消,依然被烈日炙烤得灼热。骑过桥,岑野感到胳膊上似有些许发痒,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血痕。
乔仙喜欢做美甲,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最新流行的款式,椭圆形的,法式方型的,杏仁形的,不管哪种,都一直留着长长的指甲,便于修饰。
风吹过,在岑野白得能看到血管的胳膊上清晰露出伤口,此刻被沁出的薄汗浸渍,愈发发痒,岑野淡淡瞥了一眼后就移开视线,没再管。
*
中午吃完饭有一个小时的午休,竹北没什么困意,趴在桌上做了会儿题,做完,见离上课还早,她悄悄起身,准备趁午休的时间熟悉下学校的路。
校园安静,蝉鸣在不知名的角落嘶叫着,风声静止。
她走了很久,锦西附中比津阳一中大得多,而且建筑看上去都大同小异,竹北没敢高估自己的方向感,就挑几个常去的地点转了下,随即在备忘录里画过简易路线图,准备回教室。
“咣。”
有沉闷落地声一闪而过,竹北抬眸,认出不远处翻墙进来的利落身影,一时间无语凝噎。
传说中的学神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跳高艺术爱好者”,这事儿他的迷妹们知道吗?
迷妹们知不知道竹北不清楚,但她觉得她知道的有点多,嗯,会被“灭口”的。
岑野拎起书包正要走,看到迎光站着的少女,也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
竹北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眼,转过身,用动作无声表达“我没看见”四个大字。
“晚了。”她没走几步,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紧接她不知何时掉下来的耳机线,被轻轻拽了一下。
他动作很轻,指尖勾起白色的耳机线,沿着竹北脖颈虚晃了一圈,似乎在很认真地思索要从哪下手,但实际上他只是很轻地扬了扬白色机线,随即就挂到了竹北耳上。
竹北的耳朵也不知道是被耳机线缠绕的,还是他短暂到几乎以秒计的无心为之的触碰,有些发痒。
她抬眸轻轻瞪了眼岑野,收起耳机。
此时离得近,竹北才看到男生鼻尖有一颗极小的痣,不明显,像匿于清风里的偶然点缀的淡香,不喧宾夺主。
岑野已经转身准备去教室,见竹北还站着,回身看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无声透出一行字:“记不住路就跟上。”
竹北读懂,忍不住小小声嘀咕了句“我刚踩过点”,脚步却乖乖迈出,跟在岑野一侧。
俩人一左一右走在回教学楼的同一条路上,互不搭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形同陌路”。
直到竹北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表达谢意。
“你怎么不走正门?”话一出口,竹北就默默抬头望天——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尬聊水平一流,啊,要死了。
岑野:“省事。”
省事?竹北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岑野说的意思,这条路离教学楼更近,而且一路安静,没什么人走,最关键是不像校门似的有人时刻守着,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岑野非常自由。
又没人说话了。
行吧,聊死就聊死吧,反正马上就到教室了,竹北百无聊赖地咬着嘴唇,目光往下移了几寸,随即一愣。
竹北是一个人进教室的,高一二班在走廊中间,进教室之前会先路过男生厕所,岑野偏过头,看了眼竹北,无声表达“到了”两个简短字词后,随即径直走向洗手池。
午休结束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睡醒,李浩然正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念道“今天诸事不宜,神啊,还有什么一起来吧,让我死个痛快”,窦雪双眼惺忪地喝着柠檬水,左脸颊上还有几个红通通的指头印记,她身后,杨擎哈欠打个不停,困倦地揉着眼睛,突然大喜:“野哥,你来了!”
他叫得过于激动,跟提神醒脑丸差不多,教室里顿时清醒了一多半人。
岑野“嗯”了一声,见杨擎巴巴地瞅着自己,抽出文件夹,递给他。
杨擎动作没轻没重,接过来时跟饿狼扑食似的,差点儿把卷子都吞了,岑野还在滴水的胳膊往旁闪躲了下。
回到座位,岑野放下书包,右手拿题,左手习惯性地摸草稿纸。
草稿纸是拿出来了,上面却还多了一样东西。
他低下头,见是一张小小的卡通创可贴。
第8章 (玫瑰花)
鬼才知道竹北拿一个创可贴给岑野是想表达什么。
好像不知道怎么说谢,又碰巧觉得他会需要,等竹北做完这一切回到座位上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过唐突了。
充其量,俩人只是才偶遇了几次的同班同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