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车头太重,想转个方向都得使出吃奶的劲儿。如果速度较快来不及刹车,还会一头撞进路边的雪堆里去了。
这还不算啥。跌雪里,扒拉扒拉就出来了。
任勤勤抓狂,为啥之前没人和她说过雪地里也会这么颠?
她才开了几分钟,就觉得臀已给颠得没啥知觉了。遇到更粗糙的地面,整个人就像坐在一个冲击钻上,昨天吃进去的年夜饭都能抖出来。
“慢点,开慢点!”教练在前方不停地说,“越慢越稳。”
可是沈铎和邓熙丹他们速度并不慢。你追我赶,嘻嘻哈哈,你是风儿我是沙,眼看着越来越远了。
前方的笑声渐悄,任勤勤心里有些慌,看着有一位教练抄近路,便跟了过去。
没想到,岔路的前方还有岔路,岔路无穷无尽。
那位教练熟门熟路,跑得比野地里的兔子还快。任勤勤不过一个错眼,就失去了教练的身影。
她停下来左右望了望,能听着远处有声音传来,便辨别着方位,选了一条岔路开了上去。
越往林子深处走,雪越厚,倒没那么颠簸了。
任勤勤也逐渐适应,开得越来越流畅,终于领略到了雪地摩托的乐趣。于是她加快了速度,乐滋滋地在林子里穿梭奔驰。
过了好半晌,任勤勤停下来歇口气,这才发觉不对劲。
怎么四周这么安静?
她在哪里?其他人呢?
*
林场很大,但是出发前教练说过,场地里很安全,可以顺着道路随便走,总会绕回来的。所以哪怕落了单,任勤勤倒也不怎么害怕。
这边的雪道上都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积雪,显然之前还没有人来过。
任勤勤随意地转悠着,还看到一只极漂亮的山鸡在雪地里觅食。她拍了照片想发给沈铎,却发现这里没信号。
山里渐渐起了风,日头被云遮盖住了。时间已快到中午,可天色却阴了下来。
任勤勤不敢再耽搁,跳上摩托,沿着雪道继续往前开去。
越往前走,雪道上的积雪越深。开了十来分钟,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路两边的树林却是越来越杂乱茂密了。
风逐渐强劲,头顶的云层越发厚重。
天气预报十有八九都不准,这倒也不奇怪。说是今天入夜后有雪。现在看来,这雪还是个急性子,提前半日就要抵达了。
任勤勤可不想被风雪糊一脸,有些焦虑。
雪地摩托碾着积雪,朝着乱树林深处而去。
扬起来的碎雪落在路两边。路边积雪里,有块被积雪掩盖得只剩小半截的黄色警告牌。
树林前方已隐隐可见一片白色,应该是一块开阔地。任勤勤心中一喜,加速前进。
呼啦一声,她穿过一片枯枝,冲出了树林。
可眼前并没有什么开阔地,只有一个山谷!
握刹车已没用了,雪地摩托轰地飞了出去,、朝着山坡下一头栽去。
*
沈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朝身后望去。
“怎么啦?”邓熙丹停在他身边。
“任小姐呢?”沈铎问教练。
“她刚才明明跟在我身后的。”教练后知后觉,发现身后跟着的是邓祖光带来的一个洋妞,并不是任勤勤。
沈铎眉头紧锁,抬头望着阴沉下来的天空。
风越来越大,掀起树枝上的碎雪,打在人脸上还有些疼。
“放心,她不会走丢的。”邓祖光折返了回来,“这片林子我都玩得很熟了,所有的路都是一个方向的。小姑娘大概转到别的道上去了,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找回来的。”
“是的。”教练也说,“每一辆摩托车上都有呼叫装置,教会她使用了的。她需要帮助会联系我们的。”
沈铎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
他对邓熙丹说:“我看这个天气不大好,可能会提前下雪。今天不如暂时到这里吧。”
邓熙丹也觉得这天色不大对劲,“那就呼叫一下勤勤,让她赶紧过来和我们汇合吧。”
*
雪地摩托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扎在雪中,半个身子都被埋住,呼叫器的声音被雪捂着,几乎不可闻。
任勤勤则躺在下方一个人形的雪坑,呈大字状态,一脸呆滞,正冒着劫后余生的冷汗。
不幸中的万幸,这处山坡虽然深,但是坡度较缓,厚厚的积雪也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任勤勤跌下来的时候被甩了出来,划了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蓬松的雪里,安全着陆。
晕乎乎地坐起来,确认自己胳膊腿儿都没折,脑袋也还在脖子上,任勤勤勉强松了半口气。
她急忙将认识的所有神仙佛祖全拜谢了一遍,连亡故的亲爹和沈含章都没落下。
任勤勤也记得摩托车上有呼叫器。可是山坡上的雪实在太松。她尝试着往上爬,爬两步滑三米,越爬距离摩托车还越远了。
山谷里的风更大,卷着碎雪劈头盖脸地打过来。任勤勤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防寒裤,依旧被吹得直哆嗦。
放眼望去,只见白山黑石,茫茫雪原之中除了那台摩托,看不到半点人类文明的迹象。
风雪肆虐,天昏地暗,整片大地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没有信号,任勤勤连找人求救都做不到!
强烈的孤寂和惶恐同寒冷一道袭来,将任勤勤紧紧包裹住。
瑟瑟发抖中,她清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任勤勤这个年纪,忧郁的时候也想过自己的死法,不外乎车祸或者疾病,越痛快越凄美最好。却没料到,候选名单里还有一个“冻死”在等着她!
手脚一寸寸僵硬,身体一点点被冰冻住,死后还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