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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那天下午,心兰反而心平气和。
心兰平心静气地间文生:“文生。”
她缓缓说道:“文生啊,我这样任劳任怨地伺候你十八年,就没有换下你一点情份吗?”
文生抬头冷冶地看她一眼,硬硬地说道:“废话,现在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心兰坚持要文生说。
文生就说:“我感觉不到什么情分,你其实一直把自己当作保姆。”
心兰低头想了一下,才慢慢回答道:原来足这样。我不要你的经济补偿,家里的东西,除电视机以外,你通通搬走好了!“这时候,女儿跑了过来,冲着心兰直直嚷道:“妈,你为什么赶走爸爸。不就多了一个阿姨吗,你何必这么小题大作的、大费周章的!”
心兰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儿:“你弄错了,是你爸爸不要妈妈的。”
女儿蛮横地说道:“我不管,是你赶走爸爸的,我要跟爸爸过。”
文生不耐烦地说道:“别任性!你得跟你妈,你还要念书!”
女儿执拗地说道:“我不要继续念这个破书了,我跟你和阿姨到广州去创大事业。”
心兰精疲力竭地无奈说:“行,你跟你爸爸走。”
顺顺当当签了字,文生满意地请她在小饭馆吃了一顿饺子,一场十八年的婚姻就散了。
家没有了,女儿没有了……
心兰孑然一身走在大街上,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起码,现在她不再用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做饭。
她晃晃悠悠逛过几个商店,什么也不用操心去买,那种感觉真好!
回家去,下午走时生的火,依然红通通的暖人心腑。
心兰坐在火边烤着手。
她的手第一次这么空闲,心也第一次这么悠闲自在。
人啊,伤了心,也就放了心。
自己以往那么样子地心里心外放不下的文生,分手的时候,竟然记不起自己的半点儿情分;而自己那么心碎片片、一把屎一把尿养育大的女儿,在母亲遭到父亲遗弃的时候,居然不肯用一点儿心思来理解母亲的难堪、悲凉处境!
人活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呢?
心兰一下子仿佛大彻大悟,觉得丈夫、女儿绝情於她,全怪她过去包办了他们全部的生活难处,使得他们在暖融融的感觉里面,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忽略了她的存在。她认为自己的悲剧在於用情过重。
“以后得好好为自己活几天!”
心兰这么想着:心里面暗暗发誓。用火钳架空了火,添上几节木炭,找出个旧歌本儿,照着上面的旋律、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
老实说,她不会什么流行歌曲,怎么哼都对不上,但是,好些旧歌曲还唱得蛮奸。像什么兰一套车)、(山丹丹花开)等等、什么、什么的,她唱得都很地道,很有滋味,唱得连自己都很感动,竟至於眼眶发潮。
她自己嘲笑自己道:完了、完了!自己这个傻女人这辈子算是完了,一定是打娘胎起就患了情毒、痴症,连唱个歌都这般得痴。“想归想,离了婚的日子虽然寂寞却实实在在、透着股的轻松没有了日常那些家常里短的婆婆妈妈的琐碎事儿,心兰可以开始尽情地留心自己。
她发现经历了一次婚姻失败后,自己仍能快活得起来。她觉得平凡的自己最大的优点,是拥有一颗平常的心。
她很少计较、怨天尤人,容易忘却。
即使是失去丈夫、失去女儿这等大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她不再伤心,因为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心兰有了活泼泼的笑容,有了欢快的歌声,在工作岗位待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与同事们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正因为无牵无挂,所以她就真心快活,而快活使女人可爱,可爱使女人讨人欢喜。反过来,又滋润了女人。心兰觉得这种女学生一般的单纯实在是很好。
单纯快活的心兰有一天在街上遇见了一只可爱的猫咪。那猫纯洁无瑕,只有脊梁接臀处有一块黑三角,又有半个黑色的半圆拥着黑三角,像台湾的日月潭那样,简直妙不可言。
心兰一直想养一只猫,过去忙着侍候丈夫、侍候女儿,根本有心无力、顾不上,现在有了闲心,正可一了夙愿,更何况又是这么好的一只猫。
她喜形於色、赞不绝口,仿佛是等了一生的一种串福。这样,卖猫的人瞧着她非买不可的神气,狮子口大开,一百元决下杀价:心兰虽然薪水只有三百元,依然咬牙买下了猫咪。
顺手又买了猫的佳肴,喂养小猫:小鱼儿和猪肝脏。
邻居王嫂看见了,摇着头,劝解道:“心兰啊,猫儿可惯不得啊,你开始要喂它吃饭,偶尔给点儿鱼呀肉的什么就好了,开始就喂得这么好,以后很难侍候的。”
心兰不说什么,却不以为然,心里想:“不,我的猫咪一定要吃鱼吃肉!”
吃鱼吃肉的猫咪油光水亮讨人欢喜!
实在地说,小白猫也确实讨人爱怜。它总是那么柔柔地咪咪叫着,婴婴绕膝嬉戏,小儿一般。
心兰每每下班回来,它一窜就到了心兰的怀抱里面;上班的时候,它又依偎、蜷伏在她脚前,依依不去。吃饭的时候,如果心兰先吃,它也不闹,它静静地卧在她的脚前,仰脸看着主人吃心兰吃一口,它就用舌头舔一下嘴,心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怜的宝贝,我就先喂你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