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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热忍俊不禁,摸着脸说:“那不行, 我脸小。”
一旁的柳佩君看向她,口袋里的礼物掏了又掏,始终没拿出来。
当初祈热赴非,她一直存有质疑,即使是国字号公司也没能让她信服, 她不好直接跟祈热说, 明知道劝不住, 也在季来烟面前提了些非洲不安全的话。
现在祈热拿的是巴黎教授的推荐信,越洋电话都打来了家里,柳佩君虽仍然觉得自己国家最安全, 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二月初,祈热本打算提前两天去学校, 经祈畔一提醒, 她才记起第二天是小矮子生日,于是装进书包的几本书被她拿出来摊开,她坐回凳子上, 一埋头又是几小时。
先前祈凉生日,她人在非洲,没准备礼物,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这回陆时迦生日,她也没打算送。
陆时迦许完愿吹完蜡烛,她仍像以前一样蹲在旁边,拿着盘跟叉子等着分蛋糕,随口一问:“倪亚达没出新书了吧?”
寿星公双手揣在兜里,“出了。”
“出了?”祈热伸手拿起个樱桃塞进嘴里。
“嗯,叫《倪亚达黑白切》,只在台湾出版了。”这个消息,是他让柳佩君上网查了后得知的。
听到后面一句,祈热点头,“对,大陆没出版,所以我没买到,可不是我不送你礼物啊。”
陆时迦装作信了她的话,不屑于回嘴。
祈热接过陆正午送过来的蛋糕,手指戳一下,再点到小矮子脸上,一回不够,连点五六下,见他缩着脑袋避之不及,她笑得狡黠,“送你一只小花猫,我好吧?”
不好。陆时迦拿着纸巾擦脸,没说出口。
眼前是小花猫,过几日开学,祈热却在校广播听到一首《波斯猫》,她只来得及听那么一两句,快速上着台阶进了教学楼。
辅导员给了她一系列材料,因她是巴黎校方主动招收,没有同类情况作参考,辅导员也不熟悉,很多东西需要她自己应付。
除夕夜陆正午的话虽是玩笑,祈热实则一直放在心上,她知她法语比其他刚开始学的同学好,但以后要同纯正的法国人打交道,不到为国争光这一层面,她首先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花自酌清楚她几斤几两,一语中的,说她文化史烂如泥浆,一边讥讽地提醒她出国后少说话,一边又给她列长长的书单。
她英语也算不上多好,耳机里日日交叉放着法语跟英语,试图让自己这滩烂泥扶上墙。
陆时樾在二月下旬给她电话,知道她忙,掐着点打过来,她刚从图书馆回宿舍,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接。
陆时樾问她几句学习进度,又说他最近开始跟着师兄做项目,能力不及,跟着有些吃力。
祈热以前鲜少听他说这些细节,上了大学后,他好似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能说一点,连最近吃到一份果汁煎肉脯也要告诉她。
他也说:“什么时候你来,带你去吃。”
祈热笑着回:“兰城那么好啊?那我是应该去一趟。”
陆时樾笑了笑,没接话。
她说错了,他不觉得兰城多好,不过是,她来一趟,他或许能试着喜欢上这座城市。
听筒里祈热笑完又说回去,“你别像以前做物理笔记一样,花那么多时间写最基础的公式,多跟师兄师姐取取经,别老一个人。”
陆时樾听得认真,回应一句。他像在编织一张网,一张很密很密的网,将她说的话一个字节一个字节缝上去,又像一只吐丝结茧的蚕,作茧自缚,甘之如饴。
挂断之际,他才说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有些突兀地问她跟宿舍的人相处得怎么样。
祈热没觉得奇怪,如实回:“老样子,各学各的,学语言还是挺累的。”
听她这么说,陆时樾放下些心,“昨天看了新闻,马加爵,你听说了么?”
祈热虽忙,这么大的新闻还是看了的,“你瞎想什么呢?我们宿舍的人都挺好。”
陆时樾笑了笑。她张扬,学习也好,高中时候因为讨喜的长相跟性格,名字就总出现在男生嘴里,大学不再是象牙塔,用蝇营狗苟形容也不夸张,嫉妒心强的人免不了会生出一些嫌隙。想跟她说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未出口自己就觉得唠叨,索性不说了。
“放心,我都知道。”他没开口,她也明白。
四月底,轰动全国的“马加爵事件”的中心人物马加爵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祈热在家看的新闻,身旁祈畔唏嘘不已。祈热把电视一关,抓着她爸去门口给花浇水,嘴上说着:“看这些新闻太糟心了,不如喝口茶赏会儿花。”
她拿了水壶一顿乱浇,浇到陆家那侧,踢到放在地上的小水壶,她弯腰拾到手上,“这水壶多久没用了……小矮子人呢?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他。”
祈畔看一眼陆家大门,“你去瞅瞅,有小半个月了,不怎么出门。”
祈热眉头一锁,“怎么了?”
祈畔弯腰拔掉花盆里刚冒出头的杂草,“咱们喜欢看的倪亚达,那位作者去世了,自杀。迦迦是让你柳阿姨查一查作者有没有出新书,一查,先看到这个消息。”
祈热咋舌,能写出那么有趣文字的作者,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虽慨叹万分,她也没那么多心思来消化这件事情,浇完手上一壶水,跑回房间翻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