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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新橙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傅棠舟笑,晃了晃酒杯,将最后一点儿酒饮尽。
然后拿起车钥匙,问她:“走吗?”
顾新橙懵了懵,一双眼睛水色荡漾,长久地看着他。
她像是被下了蛊一般,跟着他走了,仿佛一只初生的小牛犊。
现在想想,也许她那会儿真是鬼迷心窍了。
*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穿过,照在蜜柚色的地板上。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搅了二人的清梦。
傅棠舟皱了下眉,翻身去摸手机,接听电话。
断断续续的讲话声让顾新橙没了睡意,她眨了眨眼睫,意识还是飘忽的。
大概是谈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傅棠舟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睛明穴,说话却铿锵有力:“隆鑫的人不能留。”
对面提醒:“隆鑫占了10%的股份,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个项目。”
傅棠舟说:“隆鑫不退,我就退。叫他自己掂量着办。”
对面应得很快:“是。”
傅棠舟挂了电话,瞧见顾新橙像只温顺的猫一样藏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看他。
“于秘书吗?”她问。
他没回答,但已默认。
顾新橙拢着被子坐起来,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傅棠舟估摸着被气到了,平日里他也就说这一句,今天却多了一句嘴,“投的一项目,创始人是傻逼。”
傻逼。
顾新橙被这个词彻底惊醒了。
上次她听傅棠舟说这个词,是前段时间她陪他去工人体育场看球赛。
比赛进行的时候他挺安静,结束后却说了这么一句:“国安傻逼。”
顾新橙:“国安不是赢了吗?”
傅棠舟:“那也是傻逼。”
顾新橙:“……”
好吧,她确实不太懂足球,也不能理解身为北京人的傅棠舟对国安这支球队爱之深责之切的矛盾心理。
不过,她能察觉到傅棠舟对国安有着激烈的情感,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冲动且直接的话。
毕竟,夸人的时候可能是虚情假意,骂人的时候绝对是真情实感。
反观其他时候,她倒从没见傅棠舟这般掏心挖肺的赤诚。
顾新橙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那个项目的创始人究竟怎么傻逼了,傅棠舟已经披了外套起床往起居室走了。
估计还得打几个电话。
傅棠舟手下有一支基金,名叫升幂资本,主做VC(Venture Capital,风险投资)领域。
他慧眼独具,连投好几个行业独角兽项目,成为VC界的投资风向标,目前管理的资金规模已超百亿。
VC行业前几年在国内发展得如火如荼,傅棠舟也忙得脚不沾地。
全年北上广深几大城市轮流飞,募集资金、投资项目、管理项目、资金退出等环节都要一一过问。
也就最近这一年勉强得了点儿空,不像以前那么忙了。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现代商业社会亦适用,VC浪潮过后,能留在岸上的已是精英。
然而这绝非代表着高枕无忧。
随着经济下行,创业形势愈加严峻。即使是像傅棠舟这样有傅家当靠山的人,每一步棋也得谨慎再谨慎——万一赔光了,他只能回家继承家产了。
顾新橙滑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起居室,傅棠舟正一边打电话下指令一边对着穿衣镜打领带。
看样子要去公司了。
傅棠舟瞥了顾新橙一眼,挂了电话,问她:“要我送你吗?”
他指的是开车将她送到公司去。升幂资本所在的写字楼就在国贸,而顾新橙实习的咨询公司在东单,其实并不顺路。
顾新橙摇了摇头,说:“今天我不上班。”
傅棠舟从摇表器里拿了一只积家机械表,戴上左手手腕,扣好,顺口又问了句:“怎么不去?”
他的语气并不像关心她,仿佛只是提起一个话题。
终究只是一份无关轻重的实习,去不去并不重要,抑或说她在学习工作上遇到什么事对他而言其实无所谓。
“我要考试了,得抽空复习。”
“大四还有期末考试?”
顾新橙一时无言。
她之前跟傅棠舟说过,她报了今年十二月的CFA考试。
现在他却问她是不是期末考,可见这些话他从来也没往心里去过。
她无意与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轻轻“嗯”了一声将这个话题结束。
傅棠舟准备出门,他问她:“你早饭怎么办?”
“我喝点儿酸奶就行了。”顾新橙说。
反正他今早也没空带她去吃饭,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傅棠舟未置可否,他拾了西装外套就往会客厅走,忽然瞄见沙发前的矮几上堆了几本书,最上面一本封面上赫然写着“CFA”三个字母。
他顿了下脚步,扫了一眼摊开来的习题册,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的字迹。
顾新橙的字非常清秀,即使只是几串公式和字母,也和她的人一样漂亮。
然而,傅棠舟没想太多。
管它是期末考还是CFA,还不一样都是考试。
“嘭”的关门声将顾新橙的思绪拉回来,她换了衣服,从冰箱里又拿了一盒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