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
他的声音哽咽了,我以为他又要流泪,不由得心里动起怜悯之心,傻乎乎地说:“那么你就把它当成真的吧,这样就会好受些。”
他迅速恢复原状,说道:“医生,这事既可信,又可疑。据我多年的经验,这不是真的幽灵信息。我要是相信的话,就无法继续这场揭露那些装神弄鬼、渲染招魂术的骗子的斗争,你是了解道尔夫妇的,他们确实是正人君子,根本不是在过去十年中,我一直伺机抨击的那种人,我霍迪尼就要驳斥揭穿那些吹嘘自己能与死者对话的人。我不能,也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疑虑。”
说毕,他把一张折叠整齐、很薄的蓝色信纸扔在桌上。我展开纸张,看到信笺的上端印有一行饰章“亚历山大城大使饭店”,纸上布满了柯南道尔夫人秀丽的笔迹,内容正是刚才霍迪尼所讲述之词。
我搜索枯肠,苦思冥想,困绕霍迪尼的好像不仅仅是这事,可能有更为蹊跷的难言之隐。这个粗壮结实,喜欢自吹自擂的美国艺人,有着非凡的魅力,在世界新闻重要版面独领风骚长达二十年之久。他的困惑究竟是真的,还是想凭借福尔摩斯显赫的名声大出风头?不管怎样,我认为此事很可能会引起福尔摩斯的兴趣。要是我不告诉他,让他自己定夺,他可能永远不会饶恕我。
最后,我说:“霍迪尼先生,我想你的故事很重要,至少会引起我的朋友的关注,只有他能决定是否介入此事。”他同我一样,都是搞科学的人,不论他持何种宗教信仰,他那敏锐、思维活跃的头脑,会进行慎之又慎的推论,不会漏过一个细节。
我拍了份电报,告诉福尔摩斯我将与霍迪尼一道于次日下午前去拜会他。(这个固执的老头,至今仍未安装电话。)然后,向霍迪尼提议去维多利亚火车站乘火车,可他不肯,执意要我坐上他花钱租来的名牌轿车——梅塞德斯,由一位身穿制服的司机驾驶。
福尔摩斯的乡间别墅虽已上了年代,但仍很舒适、适用,似乎无怨无悔地默默承受了二十年的不平等待遇。从屋内四处乱放的化学制剂来判断,这所房子所遭受的摧残要好于贝克街的寓所。我们走进客厅时,福尔摩斯正惬意地躺在一张高背扶手椅里,身穿着一件黑色羊驼呢上衣,一条厚实的粗呢裤,里面是一套做工考究的内衣,脚趿一双由地毯织料制成的拖鞋。我欣喜地看到那双软底平跟拖鞋仍挂在墙上,蓬头垢面的。他一派气定神闲、悠然随意的样子,眼角上边的皱纹是由于思索而不是上了年岁形成的,前额仍有簇簇黑发坚守阵地。虽然很清瘦,但这个70多岁的人看上去气色很好。他烟瘾很大,手持一只葫芦状的烟斗,抽起来,冒起一股股蓝色的、辛辣的浓烟。
尽管是炎炎夏日,他客厅的窗却关闭着,这呛人的烟味使霍迪尼及那位年长的苏格兰女仆都感到难以呼吸。看见我们后,福尔摩斯有点吃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亲爱的华生,几个月不见,看到你真开心!霍迪尼先生,多年不见,你发福了,我发现你的视力不如以前,眼睛近视吗?”
霍迪尼咧嘴笑道:“我眼睛眯缝厉害吗?”
“不。但从你眉毛下端及左颊留有的痕迹可以断定,你常戴单片眼镜,不是看戏用的那种,而是配有框架的玻璃镜片眼镜。”
听到这么有说服力的阐述,霍迪尼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说:“这种眼镜比双片眼镜拿起来更方便。但要用时,一时会找不到,记不住放在哪里了,我想这是上了岁数的缘故。”
“哦,你的视力是不如以前了,但腿脚仍很灵便,依我之见,至少还能在下午的社交会上跳舞,大概在里兹饭店吧。”
这下轮到霍迪尼——一个能使数以百万计的芸芸众生震惊不已的人呆住了,他张口结舌地问:“我不记得对你们说过我住在里兹饭店,也没有提过在舞池里跳舞之事啊?”
这位资深侦探神秘兮兮地笑了。“伟大的霍迪尼并没有泄露他的机密。我只不过是一位退休的侦探,必须得作出解释,以免你们不尊重我的推论,把它当作毫无意义的臆测。随便问问,我觉得你有些魂不附体、心不在焉的样子,衣服穿得邋里邋遢的。”
“我就是这个样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福尔摩斯悄悄地朝我眨了眨眼,答道:“你脚上穿的是漆皮鞋,这种鞋通常都是在正式场合下穿的,这就说明,你不但健忘,而且对自己的外表一点都不在意。鞋面上蓝色粉灰显示出你最近光顾过舞池,可能是里兹饭店的舞池,那儿就专门使用这种颜色的粉尘,我之所以能看出你心神不宁,是因为你刚才说过常常记不住眼镜放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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