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常好德, 男,五十八岁,江城市崇光岛人, 曾因嫖宿幼女罪判刑六年。妻子早逝, 有一女。被害前与女儿女婿外孙共同生活。
杨凌晖说:“我觉得他的女儿常蘅芙最可疑。哪有女儿听说父亲死了不伤心的。”
纪天舟说:“常蘅芙晚上六点三十分离开公司, 从公司到她家, 开车约四十分钟,她应该七点十分到家, 可是从拿到的视频资料来看,她是九点钟到家的。”
周晶莹问:“那就是说她有两小时三十分钟的空档。情人林距离她家不远,她可以从公司直接到情人林杀人,然后再从情人林回家。”
杨凌晖说:“正确。从公司到情人林,四十分钟车程。从情人林到她家, 顶多二十分钟车程。如果她走的是这条路线,那她就有一小时三十分钟的空档, 足够杀人。”
纪天舟说:“但我认为不是常蘅芙。第一,如果是常蘅芙,常好德不可能和她进山洞。第二,如果是常蘅芙, 女儿把父亲的衣服脱掉, 更不可能。第三,常蘅芙的杀人动机呢?”
周晶莹说:“也许父女俩都是变态呢。”杨凌晖说:“她这么做,警察才不会怀疑她!总之我觉得这个女人怪怪的。”
“我觉得问题在这里。”纪天舟手里的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因嫖宿幼女罪判刑六年。父失人德, 羞于启齿。”
杨凌晖说:“看来我们要崇光岛一日游咯。”周晶莹说:“我也去, 我也去。头儿,带上我吧。”
崇光岛是江城下辖的区, 又名崇光区。从钱家汇开车,中途经过跨海大桥,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岛上最著名的地方是一座人造森林公园,占地约六千亩,堪称天然氧吧,所以崇光岛的空气特别清新。
周晶莹下车就大口大口地呼吸。“好舒服啊。”杨凌晖说:“这位女士,我们不是来呼吸的,我们是来工作的。”周晶莹说:“杨叔,工作也要喘气嘛。”
几个头扎蓝布巾,身上围蓝布裙的老奶奶,挎着篮子快步走向他们。向他们兜售崇光鸭蛋、崇光笋、崇光藕、崇光地瓜、崇光西葫芦,还有崇光米糕。
杨凌晖挥手赶人,纪天舟制止。他胡乱买了些蔬菜扔进车里。“挺新鲜的。老人家也不容易。”好吧,他是恶人。杨凌晖转头又看见周晶莹举着几块崇光米糕。“我爱吃这个,超市的味道差远了。杨叔,头儿,给,还是热的!”
崇光岛安祥宁静。抬望眼,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稻田、耕地、房屋,规划得整整齐齐。一路走过,除了刚才几个老奶奶,也就遇到几个背着锄头下地干活的大叔。鸡鸭鹅倒是挺多,闲庭信步,并不怕人。
这里真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仿佛世外桃源,和他们平时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杨凌晖说:“退休了在这买套房,养老,爽。”
他们问了几个人终于问到常好德的原住址。那是一座已经荒废的农舍,墙壁斑驳,似久未有人居住,可是门前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三人站在农舍前。杨凌晖说:“二十年前,住这种房子的人,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有位老爷爷推着孙子走过。“你们找谁啊?”杨凌晖忙笑着说:“老人家,你好!我们找常好德!”
老爷爷说:“找他啊!你们是什么人?”纪天舟说:“我们是警察。”老爷爷打量着三个人。“好多年没警察来找他啦,他又犯什么事啦?”周晶莹说:“老爷爷,是这样的……”
老爷爷说:“姑娘,你别着急。前面路口我家老婆子开了间杂货店。我看你们也累了,要不你们去歇歇,有话慢慢说。”
三人被老爷爷带到杂货店。“老婆子有客人。”老爷爷对内一声喊,立马出来位老奶奶。“来啦,来啦。”
老爷爷殷勤地问三人:“三桶开水泡面,三块崇光米糕,一盘蔬菜沙拉,再加点水果。够不够啊?”不等三人回答,那老奶奶说:“不够的,再来三瓶饮料。”
三人无语,同时不得不佩服这二位的经商头脑。老奶奶先拿饮料,又陆续端来米糕、方便面、沙拉、水果。见三人都吃上了,不可能不付钱了,老爷爷才放心地说:“警察同志,想问什么你们问吧。”
可能是真的有点累有点饿,杨凌晖竟觉得开水泡面也很好吃。他说:“我们想和您老打听,常好德以前犯什么事啦?”
“哎呦,你们打听那个人啊!”那老奶奶夸张地叫着,“那个人真不是人啊!年轻的时候,到处拈花惹草,还欺侮人家女娃娃。后来被发现,坐牢了哎。”
老爷爷说:“女娃娃也不是好人。为什么他不欺侮别人,就偏偏欺侮她?”老奶奶说:“和女娃娃有什么关系?那女娃娃瘦瘦小小干巴巴的,饭都吃不饱,多可怜。她爸早死,她妈也不管她。”
纪天舟打断二人的争吵。“爷爷奶奶,这女娃娃和她妈现在在哪里?”“现在?”那老奶奶又夸张地叫着,“做妈的死啦,她该死。做女儿的,倒是捡回一条命。听说到外地去了。”
老爷爷说:“那女娃娃名声很臭,在这里怎么待得下去。”老奶奶说:“她名声臭?还不是常好德那种人害的。猪狗不如的畜生,才判六年,应该枪毙。”
杨凌晖问:“爷爷奶奶,我刚才看见常好德家的院子,好像经常有人打扫?那里没人住吧。”“早就没人住啦!”两位老人异口同声,难得达成一致。
老奶奶说:“常家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在市里上班,后来又做大生意,听说很有钱的。”老爷爷说:“她每年清明回来,给她妈扫墓,再给我们一些钱,让我们夫妻俩照顾她的老房子。”老奶奶说:“这闺女不错,别看有钱,见到我们老邻居不摆架子,客客气气的。”
老爷爷说:“他爸坐牢那几年,她和她妈相依为命,白天上学,晚上当老师赚钱。她妈都靠她养。本来我们以为等他爸放回来,会改邪归正,他们家就有好日子过。”
老奶奶说:“谁知道放回来没半年,旧病复发,又到处拈花惹草,把他妈气得喝农药。”老爷爷说:“小姑娘惨啊,性子又烈。她从市里回来,拿菜刀追着她爸跑了半个村。还是我把菜刀给夺下来的。”
老奶奶说:“你夺下来干什么?那种人,砍死算了。”老爷爷说:“砍死了,小姑娘不也要坐牢吗?”
老奶奶说:“是哦,我怎么没想到。老头子,还是你厉害。”老爷爷说:“你今天才知道,那你以后还跟不跟我吵?”老奶奶说:“你就这件事厉害,其他事你不如我。”
趁他们又吵起来,三人丢下钱跑了。车上,周晶莹接到同事宁冲的微信。“杨叔,头儿,查到常蘅芙三个月前给常好德买了五百万的人身意外保险。”
“哎呦,我的天!”杨凌晖高兴得拍大腿。“我说这女人有问题吧。老纪,八仙过海啊。”周晶莹忙说:“头儿,听者有份,听者有份。”纪天舟笑说:“行,八仙过海,听者有份。不过……”
杨凌晖问:“不过什么?”纪天舟说:“想杀父亲也不用等到现在吧,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周晶莹说:“那不一定。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少年,也不会忘记的。她爸气死她妈,她和她妈感情好,她肯定非常恨他爸!昨天杀,今天杀,反正都是杀。事情过去了才好,没人怀疑她。”
车子开到市区,时间尚早。
纪天舟说:“小周,你有事吗?没事和我们去一个地方。”周晶莹说:“行啊,我没事。”杨凌晖说:“咦,我说,你怎么不问我有事没事,你就知道我会和你去?”纪天舟笑说:“芳草地晚托班,找那个小男孩聊聊,你去不去啊?”
芳草地晚托班的负责人姓左名森。纪天舟没说太多,只说自己是警察,想问问三号晚上常蘅芙和马伟奇是几点来接孩子的。左老师很肯定地说:“十点。”
左老师的妻子叶萍老师,似乎怕丈夫的一面之词,警察不相信,她还把手机翻出来给他们看说:“九点十分她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告诉她孩子外公没来接孩子,结果十点钟他们夫妻俩就自己过来把孩子接走了。”
周晶莹问:“左老师,我们想见见那个孩子。”叶萍表示没问题,转身去卧室。不,现在应该是教室。那位左老师也不招呼他们,自顾自去给客厅的孩子辅导作业。
杨凌晖打量晚托班说:“现在的老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赚钱。”纪天舟说:“这种晚托班,都是没有资质的,不合法的,骗家长钱。”杨凌晖深有感触地说:“家长还心甘情愿被骗钱。”
杨凌晖感觉自己坐的沙发,靠垫后面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顺手摸出来,是个相框。“天啦!”他压低嗓门惊叫,“喂,喂,一家四口。”
杨凌晖碰了碰纪天舟,示意他看相框。纪天舟看向相框,四个人的合影,每个人都笑容灿烂。左鸢、左鸣,以及刚刚见过的左森老师和他的妻子叶萍老师。
杨凌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资质,不合法,骗钱?大水冲了龙王庙吧。”纪天舟说:“你又瞎说什么。”杨凌晖说:“意外之喜。”周晶莹问:“杨叔,什么意外之喜?”杨凌晖说:“我们的纪队,今天眼睛可不好使。”
叶萍将马小龙带出来,叮嘱说:“马小龙同学,警察叔叔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做诚实的孩子知道吗?”马小龙点头。
周晶莹从包里拿出一盒饼干。“马小龙,阿姨请你吃饼干。”马小龙摇头。
周晶莹又说:“马小龙,阿姨问你,是爸爸好,还是妈妈好啊。”马小龙说:“都不好。”周晶莹问:“为什么呀?”马小龙说:“整天就知道让我写作业,也不带我出去玩。” 周晶莹笑了,又问:“那外公对你好不好。”马小龙说:“外公好,买饼干给我吃。”
杨凌晖问:“那妈妈对外公好不好?”马小龙说:“不好!”杨凌晖问:“为什么呀?”马小龙说:“妈妈说外公该死。”三人面面相觑。马小龙又说:“不过外公死了,妈妈很伤心。她不睡觉,一直哭,我都听见了。”
孩子太小,既说不出所以然,有些话也不方便直接问他。纪天舟冲杨凌晖使眼色,示意他算了,别再问了。
回去的路上,周晶莹沮丧地说:“一无所获,想从孩子身上找突破口,太难了。”杨凌晖望着纪天舟,意味深长地说:“未必,还是有收获的。”
周晶莹的大眼睛一片茫然。“什么收获?”纪天舟平静地说:“常好德死后,常蘅芙很伤心。上次,她只是没当着我们的面,表现出来。我始终认为,她不是凶手。杀人必须有动机,她的动机不足。”
沉默片刻,纪天舟又说:“有件事我想不通。常蘅芙说她那天晚上加班,不能接孩子,可她明明六点半就离开公司了。她为什么要撒谎呢?这么拙劣的谎言,难道她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吗?”周晶莹说:“去杀他爸呗。”
“小周,你没理解纪队的意思。他问的是,常蘅芙六点半离开公司,九点钟到家,这中间有两个半小时。如果她没杀人,她去哪了。”杨凌晖笑着自问自答,“如果她真的没杀人。我想,我知道她去哪了。”
纪天舟和周晶莹齐刷刷地望向杨凌晖。在他们的眼神中,杨凌晖不仅看到疑惑,还看到崇拜,他很有成就感。
他微笑地说:“你们在围城外面,不了解围城里面的一地鸡毛。常蘅芙说她加班的时候,她老公是不是在场啊?所以,她不是在对我们撒谎,她是在对她老公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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