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马小龙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警局， 他满脸的胆怯。周晶莹拿出一个足球送给他，他把足球抱在怀里。常蘅芙小声安慰他：“乖，知道什么， 告诉警察叔叔和阿姨。”
马小龙说他见过大波浪阿姨两次。
一次是他和外公在地铁里， 大波浪阿姨坐在他们旁边。她的头发很长， 扎到他的脖子， 当时她冲他笑。
还有一次是外公带他吃麦当劳。外公去点餐的时候，大波浪阿姨过来坐在他对面。她又冲他笑， 还塞给他一个甜筒。
纪天舟问：“小龙，你记得那个阿姨长什么样子吗？”马小龙摇头说：“她用围巾遮住脸，我看不清”杨凌晖问：“那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的？”马小龙茫然地摇头。
纪天舟用毛巾遮住周晶莹的脸。
杨凌晖又说：“小龙，你看。阿姨的脸也被遮住了，但是她的眼睛特别大， 这就是她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马小龙想了想说：“那个阿姨的眼睛好像也不大，我不记得了。”
周晶莹不甘心， 撸起袖子说：“小龙，你看我胳膊上有块胎记，这也是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马小龙的眼睛突然发亮。纪天舟、杨凌晖、周晶莹，三个人知道他是想起什么了， 于是六只眼睛紧盯着他。也不敢多问， 怕打扰他的思绪。马小龙说：“她给我甜筒的时候，她的胳膊露出来一点儿。红红的疤，我好害怕。”
常蘅芙和马伟奇告辞。马伟奇说：“孩子就记得这么多，希望能对你们有帮助。”纪天舟说：“谢谢， 这对我们帮助很大。”两人手牵手离开。杨凌晖感叹说：“真有本事， 自己出轨，还能把丈夫收拾得服服帖帖。”
纪天舟说：“可是她对自己的父亲就完全没有办法。”周晶莹说：“其实我最佩服的是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 她还能和自己的父亲同住屋檐下。”纪天舟说：“又恨又爱吧。再怎么人渣，也是自己的父亲。”
杨凌晖说：“别再讨论这个女人了。”纪天舟说：“讨论一下案情吧。梳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资料。”
常好德被谋杀于情人林的假山，致命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后短时间内身上又增添勒沟和刀伤。有目击者在现场见过疑凶大波浪的女人。而死者的外孙也在不同场合见过疑凶，该疑凶有意接近死者。
纪天舟说：“有预谋的杀人。疑凶接近常好德，就像猎人接近猎物一样。她志在必得，稳操胜券。她在欣赏她的战利品。她即将杀死常好德，而常好德却一无所知。”杨凌晖说：“享受快感，变态。”
纪天舟说：“是熟人，但是又不太熟。或者说，她认识常好德，但是常好德不认识她。”杨凌晖说：“这种情况少见。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纪天舟又说：“红红的疤。是什么呢？”周晶莹说：“会不会也是胎记？我的就是胎记。”杨凌晖说：“胎记不至于让孩子好害怕吧。”周晶莹说：“大面积的就可以啊。”
纪天舟说：“发现死者的时候，他虽然全身赤/裸，但是财物都在，排除财杀。”杨凌晖说：“基于常好德的人渣行径，以及死后才形成的勒沟和刀伤，我倾向于认为是仇杀。女儿都能拿刀砍他，就没有其他人想拿刀砍他？”
纪天舟说：“感觉我们现在有许多条线索，但是就差一根针将它们穿起来。”
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戴着大波浪的假发，用围巾遮住脸，胳膊上还有红红的疤的女人呢？
宁冲从外面进来，欣喜地说：“头儿，有人报案，说见过大波浪。”
报案人是一位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佝偻着腰，衣服脏兮兮的，身上似乎还有股难闻的味。周晶莹见他有条腿行动不便，忙搬椅子请他坐。老大爷说谢谢说个不停。
老大爷名叫张昌盛，以管理公共厕所为生，负责打扫与清理。平时也会捡垃圾去卖。张昌盛说：“不好意思，我身上是不是有味？我住在公共厕所，垃圾也放在我的房间。”四个人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张昌盛管理的公共厕所距离地铁站不远，所以上厕所的人挺多。本来他也不会留心任何人。但是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最近连续几次上厕所，大便后还不冲水，他就留心她了。
张昌盛说：“这样的女人，没有公德心，难怪是杀人犯。”纪天舟说：“老人家，她只是疑凶，不是杀人犯。”
张昌盛说：“不是杀人犯为什么要遮住脸？还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下次再让我见到她，我就拿拖把打她。”周晶莹说：“老人家，您要是再见到她，千万别打她，您报警就行，你得跑得远远的。”张昌盛说：“倒也是。这姑娘说得对。”
纪天舟问：“老人家，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张昌盛说：“半个月前吧，大半个月前吧。”
杨凌晖说：“行，谢谢您，老人家，我送您。”张昌盛嘿嘿地笑着说：“你们不是说有一万块钱奖金吗？”杨凌晖愣了愣，这老人家，不傻啊，至少不像表面那么傻。
杨凌晖说：“您提供的信息，我们需要核实，并且证明有效，我们才能付奖金给您。”张昌盛说：“那就是不想给咯。”
“我们也不知道您说的是真是假。再说了，即使您说的是真的，我们如果不能按照您提供的线索，找到疑凶，这线索对我们来说，也没用。”周晶莹觉得自己帮他搬椅子，真是多事，就该让他站着说话。现在怎么看他这副嘴脸，怎么讨厌。
杨凌晖对宁冲使眼色，宁冲连哄带骗将老大爷送走。
送走老大爷，宁冲回来说：“头儿，杨叔，我有个主意。”新人有主意，杨凌晖一听就很有兴趣。“说说看。”
宁冲说：“既然张昌盛说，他的厕所在地铁站附近，我想大波浪也许会在那里坐过地铁。要不我们把那里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看看。”周晶莹心头一颤说：“上次看过那么多视频，都没找到大波浪。我们不是已经推断大波浪是疑凶的伪装了吗？”
宁冲不明白周晶莹的意思，他被工作的热情冲昏了头脑。“马小龙也说过，疑凶在地铁上的时候，是大波浪的发型，他只是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她，而张昌盛却记得最晚是半个月前见过她。我们把视频调出来，万一这次她也是大波浪的发型在地铁上呢。”
周晶莹反驳说：“你就知道她一定坐地铁？”宁冲说：“我不知道啊，所以我想试试。如果没有，我们还可以全面检查公共厕所附近的其他监控。”周晶莹用她的大眼睛直翻白眼。
杨凌晖心想，这工作量很大。不过不要紧，只要轮不到他做就不要紧。于是，他认真地说：“宁冲说的在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老纪，你看呢？”纪天舟点头说：“辛苦宁冲，辛苦小周。”
啊啊啊，周晶莹想先掐宁冲的脖子，再勒他的脖子，最后在他的腹部捅刀子，以泄她心头之愤。
宁冲、周晶莹，还有其他人，忙碌了几天几夜，还真的在地铁站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大波浪。大波浪坐着地铁，一路低头玩手机，最后在谭子湾出站。
宁冲兴奋得好像中大奖。周晶莹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大夸他是福星。纪天舟放手让两人去谭子湾调查。
谭子湾是最近十年形成的，江城著名的棚户区，脏乱差。
大晴天，道路泥泞不堪，污水肆流。每走一步，都要做好心理预设。房屋低矮破旧，无论白墙的，还是红砖的，现在都是黑乎乎的。居民私自搭建的违章建筑，从阳台到厕所再到小仓库，哀鸿遍野。头顶上，电线纵横交错。有些垂下来，风吹过，飘啊荡的，简直就是盘丝洞。
这里还有三座巨型的露天垃圾场，二十四小时持续释放臭气，熏天熏地。住户多以外地民工为主，有所民工子弟小学就位于两座垃圾场中间。
宁冲和周晶莹拿着那张模糊不清的图片，见人就问是否见过烫大波浪的又矮又瘦的女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傻愣愣的表情。
失望的宁冲，转了一圈又一圈，检查房顶，检查树枝，连电线也不放过。他心想，要是这里也有摄像头，他就能找到大波浪，但是这里没有摄像头。也许是默认棚户区用不着高科技，也许是默认穷人的命不值钱，所以这里没有摄像头。
周晶莹的鞋子踩在污泥上，她新买的帆布鞋算是报废了。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警局，杨凌晖拍着宁冲的肩膀说：“年轻人，别灰心，你能找到大波浪在谭子湾下车的线索，已经是重大突破。这条线索，今天没用，也许明天有用呢。破案就是这样，急不来的。继续努力，继续加油。”
为了培养后备力量，让自己少干活，必须对年轻人进行鼓励，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这真是天才的策划啊！杨凌晖觉得自己好了不起。“老纪，今天早退，送我去地铁站。”
纪天舟开车回家，半途想到这几天为常好德的案子四处奔波，家里冰箱空了也没时间补给，于是拐弯到超市买了许多食品。
回家就看见老爷子正在厨房，做他的拿手好菜。番茄炒蛋、青椒炒蛋、虾皮炖蛋，还有紫菜蛋花汤。两个人，三菜一汤，还真是丰盛。
都是蛋？要什么紧。他就是吃蛋长大的，他吃不腻，因为他习惯了。
纪天舟将在超市买的熟食交给老爷子。“加菜。”纪维平斜眼看了看说：“用不着。”纪天舟说：“风味手撕鸡，老卤猪蹄，都是你爱吃的。”纪维平不屑地说：“我已经买了，在冰箱里，你拿出来加热。”
纪天舟打开冰箱。熟食、半熟食、蔬菜、水果，还有他爱喝的牌子的牛奶，样样俱全。“什么时候买的？还买这么多。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又买了。”
纪维平听见这话，忽然很高兴，关掉煤气灶，笑嘻嘻地望着孙子。“我在超市瞎转悠，本来想买点熟食，晚上对付一顿，反正多了我也拿不动。谁知碰到小左，她说她可以帮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爷子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的？叫她小左。还不客气。
纪天舟说：“那你也不能买这么多啊。她没车。”“你为她着想？”纪维平笑得脸上的横纹都竖起来跳舞了，“她没车，她不可以打车啊！是她说帮我的。我没理由拒绝她的好意，是吧？”
纪天舟无语。纪维平又说：“到小区后，也是她帮我拎上楼的。这闺女真不错。听我的，你快去谢谢人家。不要让人家以为我们姓纪的没礼貌，不懂得说谢谢。”
无语，更强烈的无语。这老爷子安的什么心。纪天舟说：“行，等会儿我过去和她说谢谢。”
纪维平研究纪天舟的表情，好像警察在审视疑凶。“奇怪了，孙子，你居然不敷衍我。那你再顺道请她吃顿饭，看场电影或者话剧什么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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