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
肖克说着说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龙飞劝道:“组织上的决定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当然,这件事 也的确很遗憾,太遗憾了 ”
肖克抹去泪水:“我爱她爱得太深了,而且是我人生的惟—一次恋爱,我在她身上找 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
龙飞缓缓道:“作为同志和兄长,我理解你,同情你,可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只能将 儿女情长置之度外,你提出和她分手,我想,她也会受不了的… ”
“我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说,我实际上欺骗了她,我有妻于和孩子,我是一个 有家室的人,我们不能发展到比同志更进一步的关系… ”肖克不愿再说下去,只得吃面 条来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叫什么名字?”龙飞问。
“她叫白缇,是镇上一个供销社的会计。”
“白缇?多么优美的名字。”
龙飞若有所思。
龙飞见肖克比较愁闷,忽然想起了什么。
“唉,老肖,南池子九道湾就在附近,那不是计兆祥的旧居吗,咱们不妨到那里散散 步,也不知现在换了哪位新主人。”
“天已这么晚了,人家还以为咱们患了夜游症呢!”
秋夜的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组 成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罩在里面。满目所接触的都是罩在这个柔软的网内的东西, 那房屋、树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处,都珍藏着它的秘 密,使人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两个人朝九道湾胡同走去。
万籁俱寂。
龙飞望着那弯弯的月亮,感叹地说:“老肖,你看这月亮多像一叶轻舟,在黑夜的海 洋里荡漾,简直说不出它是在荡漾,漂浮,还是停着不动,那尖尖多像是涟纹。”
肖克已逐渐从伤感的氛围中摆脱出来,笑道:“老龙,你才思敏捷,又有文采,怪不 得南云会看上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南云刚分到大连市公安局时,我只是对她印象不错,她对 我印象也不错。她长相一般,平时不大引人注目,但她工作努力,学习刻苦,在意志方面 有一种强烈吸引你的魅力,这种超人的意志平时是看不出来的。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奉命 去西北调查一个案子,为追一个逃犯,进人大沙漠,后来迷了路。整整六天,一直在沙漠 里转,带的干粮吃光了,后来就把骆驼杀了,吃骆驼肉,吃光了骆驼肉,还是没有走出大 沙漠,而且水也喝光了。我们两个都精疲力尽,我有些感到绝望,可是南云仍有信心,她 说,只要能找到水,即使没有饭吃,也能活十几天。我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又往前走… 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嘴外都是大泡,我一看南云, 她脸色焦黄,消瘦许多。我开始发高烧,大声说胡话,夜里又觉得很冷,冷得发抖,浑身 哆嗦,有时昏迷。南云把我偎到怀里,用她那热乎乎的身体温暖我。我说:”南云同志, 我恐怕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吧。‘南云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说,’老龙,咱们都是党 员,入党的宣誓词,你都忘了吗?!这不是一个党员说的话。我说,‘我不能连累你,要 不然咱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儿,你一个或许还能活着出去。’南云说,‘我不能丢下你, 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大沙漠。毛主席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吗?!’就这样, 她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啊,走。我见她气喘得厉害,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从她背上滑下来,伸手去掏枪,刚把枪举到太阳穴前,被她一下子扑倒了。
她哭着打了我几记耳光。她说,‘逃犯还没抓到,你就要死,你想一想,你对得起我 这一天背你的工夫吗?’我算彻底服她了。说实在话,过去有那么些漂亮的女人追求过我, 都没使我动心,我竟对这么一个相貌平平。
身体瘦小的女人产生了敬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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