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权保持沉默
我还来不及把眼泪擦掉,他已经把头转向了窗外。
结婚的前一天,我去医院看望妈妈。
她恢复得不错,可以坐在窗边晒晒太阳。
“妈妈,我要结婚了。”
“结婚?嗯……智融说,要和我结婚。”
智融,是我爸爸的名字。
“妈妈,你会祝我好运的,对吗?”
“智融家的人都嫌我是孤儿,可是智融一定要娶我,智融对我真好……”
“他们说,女儿出嫁前,妈妈一定要抱着女儿哭一场,妈妈,你抱抱我好吗?”
“小妍啊,别打电话催你爸,不就是过个生日吗,他开车呢……”
她嘟哝着,突然越来越慌张:“智融,智融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我警觉地按下了求助铃,使劲按住她开始胡乱挥舞的手:“别急,爸爸马上回来了,你先睡一会儿好不好,睡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
妈妈摇头大叫:“不对,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死死盯着我,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是你!都是你……”
像有千根钢针刺进头皮,我痛得全身发紧,却咬着牙一句也没有讨饶。
那一天,是我11岁的生日,爸爸却反常地很晚还没回家,如果不是我着急地一遍一遍催促,爸爸的车或许根本不会翻到河里……
这是我该受的痛,就算让我马上痛死,也换不回来我活生生的爸爸。
医护人员赶过来,镇静剂很快起了作用,妈妈又毫无生气地睡了过去。
我摸着痛到发麻的头皮惨笑。
结婚前的一天,我连抱着一个亲人哭的机会,也没有。
婚礼的地点在本市最好的五钻酒店。
据说因为嫌原来的色泽不够亮丽,那翠绿逼人的草坪是郁家耗资专门请人另铺的,除此以外,所有的婚礼陈设都用了直接从荷兰空运的鲜花,光我手执的一个花球就价值数千。
当然,还有我身上价值不菲的婚纱和钻饰。
大概是照顾到郁安承的身体状况,传统的繁复礼节被简化了很多,只保留了接新娘和喜宴两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我上大学后就一直住宿舍,但结婚前夜必须住在娘家,我家的房子早就变卖,只能象征性地在叔叔家住了一晚。
而我的婶婶,居然在把我送上婚车前,还象征性地流了几滴眼泪。
我想起当年她断然拒绝支付我妈医疗费用时的嘴脸,她的演技真是堪比奥斯卡影后,也不知郁家给了她多少好处。
喜宴是自助冷餐会的形式,省略了七大姑八大姨诸多亲友连翻转的敬烟敬酒,也不用去应付花样繁多的起哄新人秀亲热的尴尬,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我还得时时保持端方优雅,如临大敌地和每个来祝福我并夸赞我的陌生人敷衍寒暄。
而郁安承比我轻松很多。
除了穿了一身白色的新郎服,他完全没有一点新郎的责任感。不是斜斜靠在椅子上喝果汁,就是逗着宾客带来的小猫小狗玩,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好像结婚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忍不住怨毒:还不如跟古代似的抱只公鸡滥竽充数!
两个小时下来,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在一寸寸发僵,脸上微笑到快要抽筋。
还好已近尾声,我年轻的婆婆走过来提醒我:商贸局的某局长要告辞了,叫我和郁安承送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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