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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宛宁在即将开始这次婚姻之前,在双方家庭、朋友、同事都已得知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婚姻之前,做出了和他分手的决定。
可以想见这个决定引起的波澜吧。季宛宁和他是大学同学,用大家习惯的眼光来评判,属于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那一类情侣,双方以此状态进入婚姻再恰当不过。更何况在众人眼里,他们感情融洽,关系亲密,两人都不存在外来干扰……季宛宁凭什么在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的情况下,突然提出终止这段关系呢?
季宛宁对所有的外人(就是那些你本可以不必理会、却又不能全然不加理会的人们,比如单位的小领导,办公室的同事,家里的远亲)的关切都抱以恰如其分的感激,并淡淡地以一句“一言难尽”来阻止他们更深入的关切。对双方的父母,季宛宁的解释是司空见惯的“性格不合”,虽然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却也算是一个交待。只有面对着宛如遭受晴空霹雳的他时,季宛宁的态度才最耐人寻味。
“我的理由你自己知道。”季宛宁坦然注视着他的眼睛,非常平静地说。她如此的平静足可以显示,在这件事情上,她绝不是在无理取闹,更不是无事生非。“你肯定知道的,对吧?”
他凝视季宛宁,目光里交织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伤心、不舍、悲愤、自尊、羞愧、痛苦、乞求……所有的内容都搅在一起挣扎,逼迫着他说出什么关键的话来。而他在这样的挣扎中,目光渐渐颤抖、瑟缩、软弱起来。
季宛宁逼视着他,心里渴望他能说出一句她期待的话来——她并不确切地知道那句话的内容,但一定是与她所想的那个问题有关,哪怕只是沾上“性”字这个边儿——她就愿意改变自己的决定,将心里所有的苦闷都告诉他,并且愿意帮助他、也是帮助他们自己,去面对、解决那个问题!可是,当季宛宁看到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颤抖、瑟缩、软弱的时候,她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果然,他的嘴唇微微抖动着,低声地嗫嚅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季宛宁凄婉地笑了,眼泪从她眼眶里滚出来。她垂下眼睛,仿佛在喃喃自语:“好吧,好吧,好吧……无论如何,我祝福你……再见。”
第二次恋爱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从那以后,季宛宁没有再正式恋爱过。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八年里,季宛宁继续接触着形形色色的男人,有过或深或浅的一些交往。但这些交往无论多深,都没有上升到正式恋爱的地步。坦白地说,季宛宁在第二次恋爱失败之后,并没有停止她对性爱的探索、想往和追求,虽然这些探索、想往和追求已经从头脑的表层退缩到意识深处。正是在这八年的时间里,各式各样的阅历丰富了季宛宁的思想,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挫折,使得她自然而然地成熟起来。季宛宁有一天忽然明白了,几年前,当她和那个大男孩儿恋爱时,关于性,有一个道理其实自己弄错了。
性,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其实应该是平等的,应该是同时包含了权利和义务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尽情享受性快乐的权利时,也有尽可能给予对方同样享受的义务。如果男女中的任何一方不能从他们的性爱中体验到快乐,就说明他们的性爱是失败的,理应由双方来想办法改善。如果这种改善无法奏效,就意味着这种关系应当结束。
因此,季宛宁无论和她生命中第一个“大哥哥”式的男人,还是第二个“大男孩儿”式的男人,他们之间的性关系都是失败的,他们关系的结束也就显示出了必然性。这一点,是季宛宁关于“性”这个问题的纯粹的考虑,是在她经历了两次沉痛的失败之后,在她后来经历了数次看似无关痛痒的失败之后,她终于悟出来的道理。
第13节
十三
“要不是认识了你,我还从来没真正体验过性的快感,更不必说性高潮了。”季宛宁躺在苏阳身边,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如果不是你,我那些关于性的思考都是潜藏起来,没法见光,也没法与人交流,所以是无从知道对错的。”
苏阳温柔地抚摸季宛宁的头发,轻声说:“真不敢相信,一个女人还会有这么严重的困扰。坦白说,以前我甚至从没有认真考虑过性的问题,因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