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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灯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极其不喜欢猩猩。
和小错交往了一段时间,李灯渐渐有点喜欢上了她。
小错是那种很纯净的女孩,她的生命里略带忧伤。李灯感到,她的长相总透着一种宿命感,有一种悲剧的意味。
她有一个表叔,在本市是个当权者,但是,她跟他不来往。那个人似乎品行不太好。
从言谈中,李灯得知有几个男人追求她,但是,都被她拒绝了。他问她什么原因,她突然说:'我的归宿也许是尼姑庵。'
李灯觉得她就像一枚冬日的雪花,纯洁,剔透,无以附加。他甚至觉得她的悲剧应该是他和她共同承受的东西。
但是,他始终没有对她表白。他知道,对于小错这种女孩来说,承诺不能太急迫、仓促,否则她会受惊。
李灯断定她心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她和李灯在一起,再没有提过她和那个网友的事,她的那段经历在李灯心中一直是个谜。
有一次,李灯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那是一个晚上,他和小错坐在一家幽暗的咖啡馆里。
小错沉思了一下,说:'我和他在网上热恋了半年,终于相约见面。他是大兴安岭人,他对我说,他家那里好冷好冷。我去了。我和他只见了一面……'
'为什么?'
小错陷入回忆中,她的眼里闪着恐惧的光。终于她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我不想说。'
'他是一个有老婆的人?'李灯好奇地问。
'不是。'
'他是一个老头?'
'不是。'
'他是一个杀人犯?'
'不是。'
'他是一个变态狂?'
'不是。'
'他是一个和尚?'
'不是。'
李灯想了想:'她肯定是一个女人!'
'都不是。别问了,你猜不到。假如这个人是一个花心男人,或者是一个同性恋女人,都不会给我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唉,毛骨悚然!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小错,你慢慢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小错平静了一下,给李灯讲了下面的亲历:
他说他是一个诗人,如今他远离闹市,隐居于大山里,靠打猎为生。
他说,他生活的世界冰雪寂寞,一片银白……
多浪漫啊!我被他打动了,想象着他长着粗硬的诗人的胡子,戴着狗皮帽子,穿着乌拉靴,扛着一杆猎枪……
三年前的腊月,我没有通知他,就乘坐火车到东北找他了。
我按照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路线,在一个很小的县城火车站下了车,步行几里路,找到了山脚下他居住的那座用草砖建筑的房子。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
(李灯被小错描述的情节陶醉了,忘记了恐惧。)
我见到他第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觉得他长得丑,罕见的丑。
他穿着皮衣、皮裤,头上戴着皮帽,都是黑色的,毛很长,闪耀着色泽。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剥下来的。
当时,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失望。我认为男人就像斑驳的石头,女人就像清秀的竹子,有时候我甚至认为男人的丑就是美。
他见了我没有感到多么吃惊,也没有感到多么高兴。
当时已经是黄昏了,他在吊锅下点燃桦树皮,炖狍子肉,煮苞米粥。
当时,我只是发现,他的动作也很丑,准确地说,是很不谐调……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你不喝酒吗?'
他说:'我不喝酒。'
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是诗人,是猎人,是东北男人,应该喜欢豪饮。可是,他竟然滴酒不沾。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我和他坐在壁炉前聊天。我发现他的话很少,甚至有些木讷。不过,火很旺,木拌子'劈啪劈啪'响。
与世隔绝的冰雪世界,弃世独立的男人,寂静的草砖房,温暖的壁炉……
我当时真的有些感动,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
尽管房子里很热,可是他一直没有脱下他的皮衣、皮裤、皮帽。
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手闲闲地摩挲他的皮衣。过了一阵子,我猛然感到不对头,我摸出那长长的黑毛并不是他的衣服,而是长在他身上!
他全身都是毛!
他不是人!
我惊叫一声,发疯地冲向门外。那一刻,我快崩溃了。
出了门,我一直朝前跑,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我昏倒在雪路上……
李灯的眼睛都听直了:'谁救了你?'
'一辆路过的拖拉机。'
'你肯定那是他身上长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