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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要睡到张古的那一张大床上。
最后,张古就只好把那个男婴放在自己的那张大床上,而他睡在了为男婴准备的小床上。
上了张古的床,那个男婴似乎满意了,乖乖地让张古为他脱了衣服,躺进了被窝。
张古在躺下之前,故意把那个录音机放在写字台的桌面上,动作很大。
然后,他也躺下了。
张古关了灯,恐怖又迅速充斥了他的心头。
那张大床在门口,而张古睡的这张小床在房子的最里面,他要跑出去,必须要经过男婴的打发床。
这个男婴,他不动声色地抢占了自己的地盘,剥夺了自己的武器!现在那把剪子在那个男婴的头下,那根擀面杖在那个男婴的身边,张古想拿到它们太难了。
张古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到自己极为不利。
那只无处不在的狗又开始叫了。今天它的叫声有点古怪。
张古尽量躲避狗叫全神贯注地聆听男婴的动静。
男婴静谧,像死了一样。
那个录音机就在写字台上静静地摆着,离男婴很近。
过了好长时间,张古听到传来男婴轻微的鼾声。
张古仔细地听着,不漏掉一丝声音。
听别人睡觉是很容易困的。
睡意在张古的脑袋里弥漫,越来越稠粘,像一锅糨糊。
但是他坚持着。
他知道只要自己睡着,男婴就得逞了。谁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张古今天一定要弄清楚这个男婴的谜底。
过了很久,张古快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他感到除了男婴的鼾声还有一丝另外的声音。张古一下就精神了。
他轻轻抬头,看见那个男婴一边发着均匀的鼾声一边悄悄下了地!
男婴一点点走向了那个录音机!
那只狗突然不叫了。
张古吓得面无人色!他终于亲眼看见这个男婴的另一面了!
男婴敏捷地无声地拿起录音机,蹑手蹑脚地朝外面走去。他的鼾声渐渐地跟随他消失了。
张古起身,光脚跟出去。他豁出去了。
男婴出了门,像狸猫一样灵巧地跑到房子后面。
张古跟他来到房子后。
我说过,17排房在小镇的最北端,房后就是无边的庄稼了。风吹来,庄稼“哗哗”地响。
张古躲在房角,监听。
男婴在漆黑的夜里,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话十分老练,而且张古听出好像有点河北口音!
男婴对着录音机大声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口哑了,耳聋了,五腑六脏流脓了!口哑了。耳聋了,五腑六脏流脓了……”
然后他号啕大哭。
那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张古吓得魂不附体。
张古转身进屋。
他躺在床上哆嗦。
那个男婴很快摸进屋来。他继续发出轻微的鼾声,麻利地把录音机放在写字台上,上床睡觉,那鼾声无比均匀,无比香甜。
天终于亮了。
张古一夜没睡。
天亮了张古就踏实了一点。
张古觉得男婴绝对是异类,他属于白天的背面,一个阴暗的时空。而现在太阳出来了,张古觉得好像回到了属于他的时间和地点。他不那么害怕了。
此时,张古对男婴充满仇恨。他已经基本肯定17排房发生的悲剧都是男婴搞的鬼。
那个男婴醒了。他在被窝里玩,嘴里“呜呜咿咿”地说着他的儿语。
张古对男婴的伪装感到恶心和恐怖。
他装做没事儿一样来到床前,对男婴说:“走吧,送你回司马家。”
男婴还在“呜呜咿咿”地说他的儿语。
张古为他穿衣服的时候,手又开始抖。
穿好衣服,张古要领男婴出门了。他去抓男婴那只小手的时候,心跳得厉害——他惧怕那只小小的小小的手,他担心那男婴突然惊叫着抓住自己!
没有。
男婴跟张古走了。
张古出门前,把那个录音机装到了口袋里。
把男婴送到司马太太家之后,张古把邻居都叫到了司马太太家。
卞太太,李麻夫妻,张古,司马太太,那个男婴。
张古突然指着那个男婴大声说:“这个孩子会说话!”
大家都愣了。
张古说:“昨夜我专门把他抱到我家过夜。半夜,我亲眼见他拿着我的录音机,到房子外,录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话,还又哭又嚎!他是个怪东西!以前出的事都是他搞的鬼!”
大家都看那个男婴,他专心致志地滚皮球玩。
李麻太太说:“他还不懂事呢。你怎么跟熊熊一样编谎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