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女特工自传
又进入叫人麻木的阶段了。先是言语间粗暴,接着是举动上的,几个星期下来,从课堂到吸烟室,这种突然袭击接连不断变本加厉。养成“习惯”,用幽默感来对付“不测风云”,这样的方式得以让身体和心理都不感觉到受伤。这需要不断有小计谋,找大堆借口。如果精神上不产生被侵犯的意识,身体对未定性为侵犯的行为就撑得下来。看看一起玩耍的孩子便明白了。只要不超越一定的生理限度,一个十岁孩子对六岁同伴的折磨是可以被承受的;如果让成年人也被陌生人如此对待且毫无怨言,能受得了一半的人都难找。新生入校过关也是个例子。他们能忍受的东西简直叫人难以置信,极尽污辱之能事。换上是一名人质处在这样的境地,肯定受不了。
训练科目里百分之二十四的内容和精神训练有关。剩下的就是帮助身体习惯于各种痛苦,目的在于调节神经系统并尽可能控制内啡呔分泌。反复告诉自己的身体,一切都属“正常”。“正常”,这个词在我的生活中变得越来越重要了。它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遇事的第一反应。痛苦?难受?环境复杂?“这很正常。”安定的精神状态会向身体发出放松的命令,适应环境。既然正常那么就不存在危险,所以毋需改变什么,不对抗,不反抗,不冲突。在没有冲突的前提下人是松驰的,不会产生痛苦感或者准确的说,会减少痛苦感,大大地减少。这相当重要。
前面几个月训练固然艰苦,但毕竟是在健康状态下完成,吃的好,休息也好。
现在,所有练习都放在更加“真实的”环境中进行。一个是作为健康人去通过各种体能测试,另一个却要求带着剧烈的头痛和背痛,几天不睡觉的疲惫以及越来越少的食物去达标。
接连不断的熬夜,也不给时间恢复。食物配量逐步削减。我已经习惯于每天得到几杯茶水就感到满足——后来变成一杯——更别说能吃上苹果了。我具备了保存自身能量的良好意识,养成了耐力,懂得节省力气,在大白天里也能随时随地抓住机会睡上五分钟以恢复体力。我的身体在起变化。苛刻的食物供给促使它不断增加自身储备。如果不特别刻意去增大食量,我无法再做到一天吃两顿饭。
对忍耐力的训练是从“再坚持一小会儿”开始的:达到极限最终超越极限,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实实在在的演练。我们用三种方法来调节生理和心理状况。“事前”
——做好心理准备并节制恐惧感:“中途”——节制痛苦并控制心脏的疲惫感:
“事后”——尽可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大量残酷的操练强加在我们头上。到达所谓的极限需要时间。我们训练得越狠,就将极限推得越远,而训练目标便更加遥不可及。
必须承受超出生理限度的痛苦。必须训炼呼吸和外在形体的表现技巧。没完没了地加练形体。我们有一些“经典”图解可供模仿,一般都是挨打的动作,或是其他相似的顺从姿态。与此同时,我们还接受了完完全全的洗脑,以保证在另一种环境下能够冷血地攻击。
局部的痛苦变得可控了。最困难的是长时间忍受不适感。众所周知,单纯患一个头痛,要保证正常有效的工作都是很难的。而为了得到耐力,我们被强行要求在偏头痛,头晕,视力听力模糊以及高烧恶心的状况下坚持。最终目的是将痛苦驯服,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身体无论它是好是坏,是无论处在何种境地都能尽最大努力掌握并保持智力上、生理上的平衡性能。这当然是理论上的目标。
接下来就是熬受拷问的训练了,这是在医疗监护下进行的非常特殊的项目。拷问是件很禁忌的事情,但在阿拉伯国家却被到处使用。我常常听到有人发誓,说这样那样的折磨不足以撬开他的嘴巴。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从心理上突破最重要:就是迫使这家伙步步退让,方寸大乱,屈从于自身以外的他人意志,要剥夺他所有的分析能力、对所处环境的控制能力,最后令他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彻底沮丧。
刚开始的时候,令对方失去方位感和时间概念是关键。接下来,如果想让效果更明显,应该令对方自行感到危险逼近及生理痛苦,比如利用恶劣环境造成不适,因为直接的压力反而可能强化对方对抗到底的意志,令讯问方事与愿违。而训练的作用是帮助了解这些不同阶段,“适应”它们从而减少惊慌情绪,但这顶多能将必然出现的结果推迟。在以上种种手段下而不崩溃可能非人力所能及。但可以做到保持沉默。为此必须甘于一切。甘于眼看着自己的神经走向脆弱和崩溃,甘于发抖并像孩子似的哭泣,恐惧着,难过着,变成一件可怜巴巴的破衣服,在被人损毁和玷污后丢到地上。接受痛苦。接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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