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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办法违背我的头脑,即使它是错误的,我也只能依从,因为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如果不听从它,我就只是一具躯壳。我没法跟欧阳解释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轻轻推开他,走到李云桐原来放办公桌的地方,那里现在还残留着一块长方形的印记,那是长期放置办公桌留下的。
“如果这里没有办公桌,那这是什么?”我指着那块印记问欧阳。欧阳上来看了看,摇了摇头:“可能是受潮引起的吧?江聆,走,我们去医院……”
我甩开了他的手。
我们的纠缠已经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好几个人跟我打招呼,问我感冒好了没有,我敷衍了两句,避开走上来要和我说话的徐阿姨,走到魏风面前,找他要档案室的钥匙,他看了看欧阳,欧阳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把钥匙交给我。
一进入档案室,我就知道自己不必再看了。
档案室里和我前天看到的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文件明显地少了很多,不用看也知道,少了的那些文件,一定是和李云桐有关的。
我感觉到自己笑了一下,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其实我是想哭的,却笑了起来,真是太奇怪了。
我在公司里继续寻找着李云桐存在的痕迹,可是什么也没有了,电脑里他的文件夹消失了,公司的通讯录--旧的通讯录不见了--一份新的、没有李云桐名字的通讯录出现在每个人桌上,就连他自己带来养在公司门口的一盆兰花,也不见了。
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没有李云桐这么个人。
这种情形和许小冰在公司发现的孟玲的事情多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同样是没有任何人记得,不同的是,孟玲在公司里留下了许多存在的痕迹。这多可笑--一个前两天还活生生的人,现在看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消失得比死亡更彻底;而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女人,所有的证据却都显示她存在,也许,现在已经有更多的人认为她一直就存在着吧?一个是逐渐消失,一个是逐渐出现,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联想:李云桐的消失,和孟玲的出现,这中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也许,一个消失,和另一个的出现,是一一对应的,这世界上的位置原本就有限,有人进来,就必然要有人退出--进来的不止是孟玲一个,那么,出去的也当然不止是李云桐一个。
只有墙壁上还留着他的笔划出来的痕迹,长长的一道,末尾稍微弯曲了一下,这是前几天我们讨论方案时他不小心划上去的,现在它成为他在这里留下的唯一痕迹了,而这痕迹丝毫不能证明它自己是一个叫李云桐的家伙留下的。
一切存在的证据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么李云桐他本人呢?他是不是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人怎么能够消失得如此彻底?
在我团团转这搜寻李云桐的踪迹时,同事们一直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那些眼睛里充满了担忧。欧阳跟着我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拉住我,有几分严厉地道;“江聆,你病了,真的,跟我去医院。”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目光,紧张、焦急、担心、恐惧……种种情绪糅杂在他的眼睛里,使得一向开朗的他看起来有几分阴郁。他不容我争辩,拉着我朝门口走去,我挣扎了两下,便任由他拖着离开了公司,徐阿姨在身后喊道:“欧阳,你带她好好看看,检查仔细点!”我不由苦笑了一下。
欧阳紧抿着嘴将我拖到了电梯前,仍旧不肯松手。电梯还没有上来,我说:“欧阳,你松开手,我跟你去医院。”
他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是真的打算跟他去医院看看,发生了这种事,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了。欧阳又观察了我一会,这才小心地松开了手。他叹了一口气,望着我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想了想,勉强笑了一笑:“你不用害怕,有我呢。”
我点了点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憋在心里。”他继续说,“这两天,你的眼神比以前深沉了很多,这不像你,还是以前那样比较好。”
“嗯。”我点点头。几次想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却始终不敢开口。我不愿意欧阳把我看成精神病人,如果我说出那些事情,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多想证明李云桐是存在过的,我多想有个人告诉我,这一切并不是我的幻觉,我并没有疯!
“去找他老婆看看。”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黑瘦的男人,带着忧郁的神情站在我和欧阳身边,容貌有几分熟悉。我正要和他说话,他在唇上竖起一个指头,指了指欧阳。我猛然想起来,这个人是顾全,我在李云桐拍的DV里见过他。我看了看欧阳,他眼睛盯着电梯门上的小灯,完全不知道顾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