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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事实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加令人瞠目结舌。
小时候看那些妖精变人的故事,我总是站在妖精一边,觉得他们既然变成了人,就应该当作同类来对待。而现在,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我才发现,人类的固有观念很难改变,一想到孟玲曾经和我们一起住在这所房子里,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虽然如此,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尽管发生了那么多的怪事,但却并没有人受到伤害--除了欧阳的头疼之外--如果他们这种人的进化对正常人的生活不造成影响,倒也似乎没必要阻止,也没必要如此害怕。
没必要害怕,却还是害怕,这是无法控制的。
我掏出手机,准备给欧阳打电话,电话却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正是欧阳打来的。
“喂?我接通电话,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对他发了一通脾气,当时自己哭成那样,现在想来,不由感到万分羞愧,即使是隔着电话,脸也红了。
“你昨天是怎么回事?”果然,他一开口就是问这个,“手机干吗关机?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信号还不通,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了两声,索性不回答了,岔开话题道:“李云桐回来没有?”
“李云桐?”欧阳疑惑地问,“李云桐是谁?你没事吧?”
“我问你李云桐回来没有!”我以为他没听清,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然而,他仍旧不明白:“谁是李云桐啊?江聆,这两天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出什么事了?”
我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机在这颤抖中几乎掉到地上。
“你真不认识李云桐?”我问。
“真的,我干吗骗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在哪?”
“办公室。”
“叫徐阿姨接电话。”欧阳不明白我找徐阿姨干什么,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要他把手机递过去。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欧阳将手机递给徐阿姨的时候,眼前金星直冒,暗暗祈祷着,希望只有欧阳一个人忘记了李云桐。
“喂?江聆啊?”徐阿姨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阿姨,李云桐回来了没有?”我迫不及待地问。
“李云桐是谁?”徐阿姨奇怪地问,欧阳在旁边说:“她刚才也问我这个,谁知道李云桐是谁呀?”
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挂了电话,任手机响个不停。
我只觉得心脏部位被什么东西深深贯穿了,留下了一个凉飕飕的洞,空虚冰凉得无法补救,似乎我自己也会被这个洞口所吞噬。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在旋转,连床也似乎在波浪上起伏,没有一样东西是静止的,我怀疑自己下一秒钟是不是就会要疯掉了。
李云桐居然被他们忘记了。
就像饭馆里那个女孩一样,李云桐也这么轻易地被人们忘记了。
这件事和孟玲他们有关吗?
我只想了这么几个问题,就想不下去了。再继续想下去,我可能真的会疯掉,我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现实了。
又躺了一会,我换下被冷汗湿透的衣服--出了这一身大汗,双腿发软,烧倒是退尽了。我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等不及公交车,直接打车到了公司,一路上手机在不断响着,都是欧阳的电话,铃声刺耳地嘈杂着,像一根针在我太阳穴里搅动,车子的窗户关得紧紧的,车内散发出一股闷热的臭气。我关上手机,打开车窗,冷风刷地吹了进来,这才觉得清爽了许多。
一进公司,欧阳便看见了我,他急忙走过来,低声道:“你是怎么回事?”
“公司里谁都不认识李云桐吗?”我也低声问。
“谁都不认识,我都问过了,”他说,“他是什么人?你找他有急事?”他满脸关切的神情,密切注视着我的举动。我越过他的肩头朝办公室里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李云桐的办公桌已经不见了。
“那张办公桌呢?”我嘶哑着嗓子,指着原来放置他办公桌的位置问。欧阳回头望了望,惊异地看着我,眼中担忧的神色像阴云密布,他抓着我的胳膊:“那里从来就没有办公桌--江聆,你有问题,”他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说道,“你的头疼可能影响了你的大脑,你在说胡话。”
也许他说得对,我点了点头。我真的不知道是我自己的头脑出了问题,还是现实中出了问题。头脑是一个敏感脆弱的东西,它很容易受到伤害,一场高烧也许就把它烧出毛病来了。而我们靠什么认识世界?我们所知道的这个世界,所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都是通过头脑来认知的,如果它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该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呢?对一个人来说,头脑创造的世界和现实存在的世界之间,到底有多大差距?到底哪一个世界才算是真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