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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崇安已是傍晚时分,落了店,向店伙打听道路,然后带了骨匣,转出南大街,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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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中心的崇安药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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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小看了崇安这座小山成,它却是建北的第一文化大城,城南三十余有大名鼎鼎的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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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小城中经常有不远千里前来游山的王公巨贾,有不远千里前来武夷茶的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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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武夷山清溪九曲第五曲的大隐屏,那儿建有两座儒林中颇享盛名的书院--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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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和紫阳书院。游学建境的儒士名流,必须到这儿讲学就教方算光彩。紫阳书院各省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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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这一座与众不是代表他父亲朱松在紫阳山读书的地方。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名列孔门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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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的大儒,先后在各地建了紫阳书院奉祀他。这些书院中,以这座和歙县的紫阳书院最负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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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因此县城中不时可看到成群结队的两书院生员,和远道而来的游学士子,说是文化城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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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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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福州府布政司衙门儒学府教授李大人陪同京师前来督学的国子监博士鲁大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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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和诚心堂助教黄大人正轩前来监察院务,并讲授诚心堂的义训。师生们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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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解禁,放了三天假,士子们涌上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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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提早开,城门已闭,街上有三五成群的士子们玩赏街景,这些苦学生们难得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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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该痛快地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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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捧着骨匣囊,走在一群书生的后面,身后一名老学究摇着一枝手摺扇,踱着四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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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步亦趋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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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读书人埋首于八股,重文轻武,学舍书院中虽也有骑射的课程,但也只是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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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所有的生员士子想找几个像样的人很不容易,中海穿一身直袍,直袍是平民的贱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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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一群戴儒巾穿儒衫的人当中,不但衣着有异,他那六尺高人熊般的身躯更像是鹤立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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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他之所以引起老学究的注意,并非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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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他感到左肘一震,手中的骨匣包几乎失手坠地,撞力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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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一惊,手上一紧,扭头一看,在夕阳余晖下,他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老学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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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眉瞪眼的向他怒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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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一口气,转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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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学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怪声怪气地叫:“好哇!你撞了我老夫子,不道歉便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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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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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劣之徒,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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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一怔,心道:“这老学究果真不讲理,他在后面撞了我,反倒说我撞了他,岂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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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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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愿计较,陪笑道:“对不起,小可走得匆忙,老先生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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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子也是一怔,他想不到中海是如此好说话,接着老花眼半眯,手抚已泛白的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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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摇头幌脑地道:“孺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意勿勿,岂非赴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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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不由气往上冲,这老学究嘴上太缺德,好话不说,说他要去赴死,未免太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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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忍了一口气,不悦地道:“老先生,读书在明理,小可并未得罪尊驾,何必出口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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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完,扭头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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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学究又将他拉住,吹胡子瞪眼地道:“竖子不肖,朽木不可雕也,你印堂发黑,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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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败,去死不远矣!奈何不信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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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仍未发火,冷冷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儒门之士,岂效下愚之徒妄论相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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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色,不自惭乎?去休!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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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一串酸,他突然急走两步,大踏步走了。挣脱了老夫子,他脚下加紧,从先前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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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儒生右首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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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瞬间,他无端地打一冷颤,接着连打两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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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书生共有五人,怪,五个人似乎皆未向在旁打喷嚏的中海注目,只顾细谈两天前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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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所授的义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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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却向五人瞥了一眼,忖道:“这五个士子似乎有点奇怪,一个个矮小瘦弱,獐头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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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那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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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多作打量,大踏步走了,眼角瞥见后面的老学究,撩起衣袂正摇头幌脑地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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