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恩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他与她,好轻松!
没有将军,没有流寇,没有敌对关系,没有人间是非,没有心机算计,没有生死离别……
在这寂静时刻,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为了活下去的苦苦挣扎,长大后习武练功的艰苦。她杀官兵劫官粮,肩负整村的生计,不只因为她武功高强,也因为她处事冷静,二十岁的她比同龄女子还要早熟,思虑缜密。
正因为她是劫粮的头子,所以她处处都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能松懈;因为一松懈,代价可能就是全村的性命!她也不愿劫粮,过这种打杀生活,但饥荒与赋税实在是逼得全村走投无路……
“冬儿,你睡了吗?”
磁性的声音从头上方传出,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她含糊回应。他真的很聒噪!
“冬儿,为何你说你的故乡可能在江南?”
他真的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唉!今晚不满足他的好奇心,恐怕她是别想睡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梁冬恩才幽幽的回道:“是大娘说的。”
“嗯?”
他用微扬的语调表示疑问。
“我从被大娘收养,听大娘说我家因贫困,在我尚在襁褓时,打算溺毙我……许多家贫困的人家都这样做,溺死女婴,少口饭吃。当时年轻的大娘因做生意去到常州府,循着哭声找到在河边哭得凄厉的我……当时正值降冬,我身上却连一件遮身布也没……
“大娘将我带回石家坡,说我在寒冬中活下来是老天爷的思德,所以帮我取名冬恩。大娘家并不富裕,她已有一子,就是我义兄梁磊……石家坡是有温暖的地方,在过往闹饥荒时,我得以活下来,可以说是村里的人共同分一口饭给我吃的……”
梁冬恩缓缓的说出自己凄凉的身世。
卫廷龙大掌抚着她的背,摸着她瘦弱的身躯,想要给她温暖。“难怪你总是为石家坡着想。”
“在劫官粮那天我想杀你,是因为杀了你,石家坡至少有几年光景不用怕官兵,其他流寇也可以过几年安稳的日子。”
她幽幽说道,小手抓住她的衣襟。
“冬儿!”
他睡意全消。
“其实有些流寇也是逼不得已的。到处闹旱荒、饥荒,朝廷又加重税赋,大伙儿活不下去,只好做贼,抢官粮。当今剿灭流寇最力的便属你了,我要是杀了你,百姓至少可以喘息几年,不用担心……”
她很认真的说着。
“冬儿!”
卫廷龙从床上坐起,出声抗议,“你不要把自己的夫婿说得像是大魔头好不好?我知道流寇有很多种,其中危害天下最深的就是那些逃兵败将而不是像石家坡之类的饥民。我是见到那些兵变的贼寇才派军镇压的!两军对阵,难免波及百姓,坊间便有流言说我卫廷龙是如何欺压善良……”
“冬儿,你也想想,有哪个欺压百姓的大魔头还会送粮给石家坡的?我大可以欺骗你,先把石家坡铲平,抓了梁大娘,你不但没了退路,还有大娘当人质,你就不得不听命于我;干嘛那般费用,还动用军队运粮?我又不是吃饱撑着!”
卫廷龙捧着梁冬恩的脸认真说道。
他这样说的确合情合理,也符合她心中的疑惑——她心底一直对他欺压百姓的传闻存疑,因她进了将军府后,发现将军府会定时发放米粮给一些残弱的百姓,也在市郊盖有善堂,收养孤儿及无家可归的老人家。
“那……真的是众人误传?可是……”
她心底直觉他不是欺压百姓的人,但外面传得厉害哪,还说他不喜欢女人,只玩恋童……
“三人成虎,众口砾金哪!人言哪能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