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这么说,你们之所以会选择今日上山,也不是为了图谋玄都山,趁虚而入了?”
段文鸯面不改色笑道:“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们汉人的话,你我立场不同,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同,我为突厥利益着想,无可厚非,你不该因此怪罪我,若非谭元春暗中传信,告诉我们今日会定下新掌教,我们也不会知道此事,说到底,还是攘外必先安内啊,沈道长!”
话说到这里,连沈峤也不能不佩服他的脸皮:“郁蔼说他曾遭人暗算落崖,这其中可有你的手笔?”
段文鸯大大方方承认:“有,不过那也是谭元春引路,我才知道玄都山后山有一条蜿蜒小路,无人防守,只要通过阵法,就可直达山上。实不相瞒,今日谭元春与我早已暗中达成协议,说好我与桑宗主带人上山,将贵派反对他当掌教的长老都杀了,再由谭元春出面击退我们,等他坐稳掌教之位后,再与我们瓜分玄都紫府的典籍财富。这个计划原本无甚缺漏,若不是出了沈道长这个变数,一切想必会很顺利。”
沈峤与谭元春认识数十年,从来不知道他心目中温厚善良的大师兄竟是这样一个大奸似忠的人,虽然先前早有预料,可也总存着一线希望,心里不由自主为其开脱,觉得对方兴许是有什么苦衷,直到对方出手暗算自己不成,反倒杀了郁蔼,沈峤才赫然发现,过去那数十年里,他们所认识的谭元春,也许根本不是真正的谭元春。
段文鸯仿佛察觉他心头所感,竟还反过来安慰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沈道长也不必太伤怀了,其实当日郁蔼从我师弟那里拿了相见欢给你下毒时,谭元春也没少从中煽风点火,我不敢说郁蔼是因为他才下定决心暗害于你的,但挑拨离间的话说多了,总归是有些作用的罢。”
沈峤:“你有何证据?”
段文鸯笑道:“自然没有,昆邪与郁蔼已死,难道我还能去地府将他们找来对质不成?这话不过是当日我从我师弟口中得知,是真是假,沈道长自己去问谭元春好了!”
说罢他抽身撤手,口中唿哨一声,那几名突厥高手似是得了命令,紧随其后,几人很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段文鸯头也不回,声音遥遥传来:“方才上山时,玄都山弟子死了两个,都是合欢宗的人杀的,我可没有杀人,只伤了他们而已,沈道长去看伤口便知,可别把账算在我段某头上!”
萧瑟大怒:“无耻之徒!”
来是一起来的,走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最可恶的是,对方临走还要坑他们一把。
桑景行和白茸都走了个干净,现在连段文鸯也带人离开,剩下的合欢宗弟子如何还有战意,纷纷心神涣散,被玄都山众人窥准破绽,杀了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最后合欢宗在场十三人,只有萧瑟与其余两人仓皇逃离,剩下十个人,都被心头愤怒的玄都山众人当场留下性命。
孔增一瘸一拐走过来,向沈峤请罪:“孔增无能,未能留下段文鸯。”
沈峤的目光扫过其他人,许多人也都面露愧色尴尬,有的不敢与他对视,纷纷移开视线,低下头。
沈峤很明白,这些人之所以露出这样的神色,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没能留下段文鸯和萧瑟等人的性命,更是因为他们当初在沈峤落难的时候,没有主动尽力去支持他,而选择了站在郁蔼一边。
如今时过境迁,尘埃落定,许多人自然也明白,郁蔼所谓与突厥人合作,带领玄都山重新入世,重新占据天下第一道门的位置,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起点错了,基石不稳,从那以后自然一步步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