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红上前捥住了伯虎的手臂,示意他坐下后,吩咐侍婢送上一壶香茗。仔细的盯着伯虎看了一会儿,缓缓的说:「弟弟可知姐姐这些日子来,为何会差人到粉妆院,花银子去请传红妹妹来陪你?」
伯虎正待答话就被袖红止住,她继续说道:「姐姐这么做是有些私心的,姐姐是希望弟弟能为我李氏一族留下一脉香火。」
说到这里,袖红已是眼眶红起:「可怜我李氏一家,所有男丁都为奸王爪牙所害,只剩下我姐妹二人,然而奴家残花败柳,不足以侍君子,所幸小妹虽然身在勾栏,却能守身如玉,仍为完璧。但愿弟弟八卦计策一了,待吾等父亲冤屈得伸,就请弟弟纳传红妹妹为侧室,若是老天怜我李氏一族,让她生了个儿子,就过继给李家吧。」
伯虎坦诚回道:「弟弟十分感谢姐姐的这番厚爱,只是弟弟此时仍身陷奸王巢穴,前途未卜,实在不敢做出任何承诺,以免未来误了大事。」
听他这么一说,袖红早已是泪流满面,伯虎正待起身过去安慰他,被她止住并继续说道:「有邵师兄的妙计,想那奸王必然败亡,而弟弟应可化险为夷。邵师兄先前早已为你卜了一卦,说你命犯桃花,本该有多房妻妾,将你诱入这元阴八卦计策,也是顺应天命。奴家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就犯了私心,心想若是你有许多妻妾,那么唐氏香火必然有人可传承,就想要撮合你们俩,想请弟弟纳传红妹为侧室,将来生个男儿过继给李家继承香火,可怜我那满门冤死的长辈都可以含笑九泉了。」
伯虎问道:「姐姐此话何说?传红妹子国色天香,不难觅得良配,何以非得是小弟不可?」
(三)
袖红深深一叹道:「唉,我这传红妹子,可是心里和外表一般的刚强,一心想要为尊亲平反雪耻。虽然身在勾栏,一直想要找到一位刚正梗直的好官,可以在朝中参上一本为父亲平反冤屈;或是邂逅那文采飞扬的青年才俊,在金榜提名后,在朝中递上那恳求洗刷冤屈的陈情书表,最好能是三榜皆捷可以直接面圣,去诉那冤屈。可惜这朝廷中那有那么多的好官,再说好官也不会随意出入风月场所[注一].而沉溺于风月的青年学子,往往是不成气候[注二].」
说到这里,媚眼向伯虎深情的一飘续道:「前些日子,南京举人试放榜时,看到那解元唐寅的名字,又听说人长的少年俊俏,又是琴棋书画四绝,我这个妹子就兴奋的跑过来跟我说,想要结识这位唐公子,若是能够结缘,说不定为父亲的平反有望。没想到没多久你却应了奸王的召聘投到其门下,我那性格刚烈的妹妹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两三天都不吃饭、不接客,那鸨母也不知她在闹什么脾气,还急着过来找我过去劝解哩。」
伯虎听了呆呆说道:「想不到竟会有这等事。」
袖红吃吃一笑接着说:「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奴家是作梦也没想到,会早先一步的结识到你这俏冤家、可人儿,又得知你虽深入那奸王府,却是对奸王的作为早有不满,这可是官家不可多得的上选线人啊!」
喝了一口那微微发苦的香茗袖红续道:
「要知道,这宁王在扬州一带是根深蒂固,时时防范着外来生人刺探机密,整个王府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滴水不漏,那朝廷的锦衣卫及东、西厂,在此地不知折损了多少派出来的细作,才探出了一丁半点儿那番僧筑坛集皇气的消息,而对于如何应付这棘手的事儿,更是束手无策。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才着令那豹房密探出面处理此案;前些时候,那些番僧还会来教坊司仗侍着淫功逞凶,姐姐正准备在他们身上做些手脚,没想到他们一开始筑坛作法,就不见人影了。」
说起了这可以为李家复仇雪耻的大事,袖红不禁意气风发起来:「正在发愁的当儿,姐姐却接到你这位娇客,急忙以八百里传书通知豹房的邵师兄,他也日夜兼程赶来扬州,等待合适的机会,将你吸收为豹房密探,成为奸王府的卧底,也是机缘巧合你问起了房中媚术,于是我就将他介绍给你,顺势在传授本教秘法之后,将你收为本教弟子及豹房密探,以执行颠覆奸王的元阴八卦的计策。」
伯虎疑道:「你这为李家复仇,为朝廷出力的事儿,难道那传红妹妹都不知道吗?」
袖红解释道:「你也知道我那传红妹子那刚烈的性子,为了雪耻都可以出卖身体,若是能够复仇,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身为豹房密探,为了探取机密,连灭门仇人都得卑躬屈膝的在床上曲意奉承,因此这种事情让姐姐一人承担就好了。这些事我都没让她知道,你也要保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