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虎拿了锁匙给袖红要她打开那箱子,才一开盖,可真是金光闪闪、目迷五色,满箱珍贵的宫廷嫔妃首饰,传红一见,就兴奋的在里面翻翻捡捡,一面激动的评论这链儿是如何的美,这钗儿是如何的别致,这些首饰的式样都是从前未曾见过的。袖红知道是艳紫姑娘赏给伯虎的,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艳紫总管对你还真大方,舍得送你这么一份大礼,难怪昨夜又让你留在她那儿一夜。」
伯虎怕袖红拿了这个题目一直做下去会闹得僵了,赶紧打个哈哈说:「是要执行任务用的。」袖红一听事关机密,也不敢再追究。一旁的传红姑娘还在沉迷于珍宝首饰之美,也没注意到两人对话,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赶紧挑了支紫金凤首钗给伯虎结上,然后叫伯虎起身,换上了侍婢借过来的衣裤衫裙。
好一位绝世的美佳人。姐妹俩平日对自家美貌可是挺有自信,然而看到伯虎妆成后的红顶佳人,比起自己来是毫不逊色,可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都快要嫉妒起来,老天怎会给一个男子如此这般的好容颜。
伯虎穿着借来的女装,转了一个身,对着两位小姐翩翩一拜,而这一拜可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颇有大家之气,就好像是世家门阀训练出来的大家闺秀一般。只是口中配合说出来的问安话,可就有些粗声粗气的不像样子了。
传红小姐看他这副模样,是越发觉得有趣,说他比那作戏时,男戏子所反串的花旦儿还要具有女人味儿,于是就硬说要伯虎学学自己在粉妆院所练的戏曲儿及旦角唱腔。
虽然唱戏原不在计策之中的训练,但袖红小姐见自己亲爱的堂妹正在兴头上,难得见她如此活泼快乐,就任着她玩下去,反正伯虎天资聪慧,什么事一学便会,一点就通,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做训练。
再说还剩下的妓家精神磨练,这个解元郎真的是能伸能缩,唉!想到这个脸都红了,说真格的,这俏冤家当真是脑袋及胯下都能伸能缩,连前往风尘女王那里做鸭都愿意,而且还赚得那么丰盛的赏赐,想必早己深谙这妓家精神的三昧,那具体的妓家精神磨练也就可免除了。
所谓这妓家精神的具体磨练到底为何,其实就是要用紧缚、皮鞭、滴蜡烛等凌虐调教手段,让新入本行雏妓就范的法儿,「爱死妹们」正是这个训练法儿的名称[注一],袖红对他们这俩小无猜的这么一纵容,虽然免了伯虎近期的皮肉之苦,日后却让他少学习了些在闺房中霸气的手段。然而有失必有得,却也成就了他那精妙的男扮女装特殊技能。爱好凌虐趣味的看倌们看到此处,想必是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不已,可恨那袖红如此不上道的姑息养奸,心中恨不得动用那「奸。娥法」重新来过[注二],或是将她好好紧缚调教一番以解心头之恨,然而事已至,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闲话表过,回头再看看这唐寅是怎的唱这出戏的。伯虎原本生来就是男生带女相,这容貌俊美不说,连说话都带有清脆的童子声,平时为了表现那男子气慨,总是降低音调哑着嗓子说话,这时要他捏着嗓子逼出那女子口音,倒也不是甚难。再加上传红姑娘指点着抑扬顿错,讲出来的话就像那唱戏的旦角一般,一字一句工工整整的,比那寻常女子都还要好听上三分。
接下来就是唱戏曲了,却说唐寅这好一位江南才子,原本就是琴棋画画的四绝,再加上诗词歌赋也是本行,因此声韵这一门学问倒也不生疏,一句一句的带过来,倒也可以完完整整的唱上「西厢记」里红娘的一段,唱完之后连一旁看的袖红也在吆喝叫好,远远在门外偷听着这边动静的侍婢,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接着传红又要教他走那戏台上旦角的步子,搔首弄姿、摆动腰枝女儿家的身段,这可有点难倒这平日四体不勤的伯虎了,先嘛就是扭扭捏捏、笨手笨脚的,手脚使唤不来,走了好些趟才有了个样子。稍后练到扭动腰肢时,倒是因为近日来的床上演练得体,摆动得十分顺畅自然,比那一般演花旦的还要俐落,让传红这个便宜教戏师傅直夸他是个天才,真有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喜乐而笑容满面。
又是韶光易逝,粉妆院那短命的龟奴又来催人了。
伯虎将头上那枝紫金凤首钗取了下来,双手捧到传红面前躬身道:「多谢传红师傅如此费心教导徒儿戏曲,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深有收获,感谢之心、深铭五内,实在无以为报,就将这支钗儿当作薄礼为谢,敬请师傅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