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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瑕听不得山秋暝乱夸海口,微微头疼地拽着人往回走。
山秋暝那牛不吹完,哽在胸口出不得,难受,将君瑕手背一打,虎着脸道:“谁准你跑出来的?”
君瑕碰了碰额头,“师父。”
山秋暝自己念念叨叨几个时辰,说要万全,要生擒卫聂,他助力一把却成了有错的了?
“是是是,我没资格过问是吧?”山秋暝哼了一声,“那莞莞还没资格了?你自己交代!”
他嘴巴往前一送,微笑得颇有几分神秘和得意。
君瑕微微一怔,只见赵潋正提着一只杏黄宫灯立在檐下,不知不觉已到了公主府门口。
灯火熠熠,微风徐徐,吹得灯罩下里头的蜡烛晃了晃,一阵风乍起,山秋暝便步子一滑走了几丈远,溜进了大门。他得去瞅瞅断雉尾。
赵潋那张明媚的脸颊不辨喜怒,细眉轻颦,朱唇微抿。
树梢上离了一只乌鸦,惊起月色窜到西厢。
君瑕停了许久,才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赵潋轻轻一笑,“回来了?”
“嗯。”
赵潋从不这么笑,倒让人怪是难安。
她将六角杏黄莲花灯塞到君瑕手中,云袖挽起,露出一截小臂,君瑕讶然地接了过来,只见赵潋一只手作势要捶自己的肚子,往下狠狠一砸。“莞莞——”
君瑕身手快,将灯撒开手,抢住了赵潋的手腕,卷入掌心。
再一抬头,赵潋眼眶红了。
宫灯被一阵风卷下台阶,噗嗤一声随风灭了。
君瑕微微松口气,“莞莞,你这是要做甚么?”
赵潋那下其实并不用力,君瑕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往回带了一下,一拳头正好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胸口,赵潋这回可没心疼,“你要再顽皮,我打你的娃!”
“我……”
赵潋又哭又笑地将他脖子搂住,踮脚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不说一声就走了,你不知道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可恶……我真要折了你一双腿才好!坐轮椅倒还好了,起码不乱跑。”
若是寻常,赵潋不至于如此紧张。但这人仿佛忘了,他还有剧毒留在体内,只是暂时压制没能拔除,就这么乱跑乱走,难道她不会担忧么!
“我的错。”
君瑕说不上别的,只有全盘接受指责。
“总是这样,认错比谁都快,可就是不改。”
赵潋又一口咬在他的肩头,“等你的毒清出体外,你爱去哪我都不计较!”
“是,我不对。”
赵潋这才松开手,将红肿的眼眶揉了揉,扯出一点点笑意。“杀砚将断雉尾拿回来了,我们去找师父,看这药该如何用。”
“嗯。”她的右眼眼尾还坠着一颗清露,君瑕应了声,用食指拂去了她的泪珠。“我总是这般不听话,任性胡为,辛苦你了。”
赵潋哼哼一笑,对他这番自我检讨很是认同,“你要是听话,那便不是你了,谁让我娶了你,活该我倒霉一辈子替你擦屁股!”
“赵潋……”他无奈地咬了一嘴空气,真想捂住她的嘴。
赵潋占尽便宜便不说话了,好歹没出事,赵潋将他的手掌扣住反转一圈,紧紧揣进自己怀里,拽着人往前院离去。
花影婆娑没入溪桥。
赵潋拽着人在粼竹阁才找到那个不靠谱的臭老头,他正对着月色瞅那根五彩斑斓的断雉尾。
赵潋见他神色有异,一颗心又刷地提到了嗓子眼,“师父,怎么了?难道这不是断雉尾?”
“是。”山秋暝正奇怪,比划了许久,指尖又碰了碰草药尾端的倒刺,“这倒的确是断雉尾,也是三年用人血浇灌而成的,但是——”
话说一半最是致命,山秋暝道:“好像只有半截。”
“半截是什么意思?”
山秋暝皱眉道:“不知。也许是这些年卫聂南征北战,受过重创,将这根断雉尾消耗了半截?”
赵潋不关心怎么缺了半截,她只关心,“那——那还有用么?”
山秋暝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今日卫聂落了网,不如先试着从他嘴里那另外半截的下落撬出来?不得不说,杀砚得手得太轻易,让我也有点儿慌张,此时不能急。我给君瑕的药丸还能撑个十天八天的,这半截断雉尾得弄弄清楚。莞莞,你也上太医院找两人问问,看有没有谁知道这草药的。”
赵潋一颗心早已七起八落被抽干了血,咬着嘴唇将君瑕一看,他不动声色,将赵潋眼角的湿润一擦,才笑道:“不是还有希望么。”
“我、我真的很怕……”从一开始便濒临悬崖,这不是人生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教你有了逢生的希望之后,却又将你狠狠推下深渊。赵潋怕得发抖。
山秋暝挥了挥衣袖,“莞莞,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半截即便能解一半毒,我也能想法给他延寿十年。别哭丧着脸啦,明日一早到宫里头去问问。”
赵潋忍着啜泣,缓缓点头。
十年,也不够,她贪心,要他一生。
第83章
任山秋暝再三盘问昨夜里杀砚是如何取得断雉尾, 他也垂眸不言。
自然杀小四从小便寡言少语,如此也是常态, 想必对卫聂虚与委蛇时不慎被卫聂占了什么便宜, 以至于卫聂发觉他是男儿身时心头火起,却仍不依不饶想要他。
只是杀墨抚着他的背, 似也好奇,等待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