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许连臻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抚摸上那条疤痕……凹凸的触感真实地从指尖一点点传来,那种触感亦像是看不见的针,却绵绵密密,一点点地将心头扎疼。
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留了下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每每想到后来,她自己都几乎要失声而笑了,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与不自量力。
她永远记得他说出“用习惯了而已”那句话的时候,心底深处那一寸寸龟裂开来的声响。在那个时候,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和他在一起,会有那种既安心又不安的极端感觉!
因为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慢慢地喜欢上了他。
因为喜欢,因为得不到,所以一定要离开。
得不到的,固执地想得到,便是执念了!
所以她圆满地完成了蒋夫人交代的一切事情,料理完父亲的后事,转身离去。
蒋正楠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体疲乏,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昨天自己头昏脑重,意识昏沉,后来怎么了,他几乎毫无印象。
脑中闪过零星的画面,有她的脸,她的侧影,那些隔了帘子般隐隐约约的画面,似一只温柔的手悄然抹去了他心头淋漓的尘埃。身体里的乏累也渐渐远去,蒋正楠静静地闭眼,轻嗅空气里的香甜。
房门缓缓打开,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至。
蒋正楠微微侧脸,双目深幽地望着许连臻,只见她瞧着他,目光闪闪烁烁,似乎欲言又止,这般的模样几度出现,每次都是在她想问那个孩子事情的时候。
蒋正楠有无数的话都盘旋在喉咙边,但说出的时候,却只是那淡漠至极的一句:“你是不是又想问那个孩子的捐赠?”
许连臻嘴唇微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蒋正楠审视一般地盯着她,似真似假地试探,“你放心,就算你不费心照顾我,我自然也会安排的。”
手上的托盘里搁了她刚用文火慢慢熬好的粥,隔了托盘还能感到滚烫的热度,许连臻却只觉得指尖冰冷,犹胜昨日握着冰包之时。
许连臻垂眼在床头柜上搁下托盘,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谢谢蒋先生了。希望蒋先生可以尽快安排,孩子的病拖不起……”
蒋正楠的心沉了下去,果真如心里所料,她一夜不眠地照看他,百般照料,不过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在她心中从来什么都不是!
蒋正楠冷冷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你出去。”
她若是有半分在意过他,当时也不会那么决然而然地离开了,他嘴角微扯,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许连臻替他带上了门,站在走廊中,怔怔地站了片刻。半晌,许连臻才转过身,缄默地准备回房,可下一瞬,又愣了,他现在睡的房间是她的。
才进了另一件客房的浴室,手机铃声就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匆匆忙忙地冲掉泡泡,去接电话,可一看显示就愣住了,是蒋正楠。
蒋正楠命令道:“过来。”
许连臻只得急急忙忙地吹干头发,这才过去。
蒋正楠已经回了自己房间,显然也洗过澡了,靠在沙发上:“陪我吃饭。”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送来了几样清爽开胃小菜,一杯牛奶。拿牛奶搁在他对面,显示是给她的。
许连臻敲了他一眼,见他样子懒懒的,犹有倦容,便替他盛了一碗。自己则只添了半碗,就着自己面前爽口的小菜,慢慢地吃了几口。
蒋正楠用了一碗,搁下了筷子,吩咐她道:“你去我书房把搁在书桌上的那粉红色文件夹拿来。”他主卧里头的附属书房虽然装修一新,但格局还是原来的,所以许连臻毫不费力地取了文件。
蒋正楠懒散地吩咐她:“打开来,念给我听。”许连臻一看,竟是好几份季度报告,许多专业用语和数字,还有冗长的文字。
蒋正楠闲闲地靠在床头,见她迟疑,指了指床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不紧不慢地道:“念。”
又生疏又拗口,一开始倒还能将就,可慢慢的,许连臻便觉得眼皮有千斤重一般,沉沉地往下压,忙敛住心神,强迫自己继续念……偶尔偷偷地用眼神扫蒋正楠,他双手抱胸,破好整以暇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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