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亡者归来
那巨大的炅蛇雕塑上，褐抱老者冷冷地看着远方不远处的联军。
他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温暖，就好像面对着一群从不相识的人一般，待大殿内尸大军倾巢而出，于广场上列开成阵后，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若不是那一点点微风将那老者的胡须扬起了不可察笕的几分，恐怕所有人都以为时间已经凝固。
"师兄……"
"不，不可能！阿哥，你怎么会——"
林晚荣慢慢走出了军阵，看着那雕塑上的褐抱老者，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的表情。
"五石先生......真的，真的是你吗？"
那雕塑上的老者缓缓收起折扇，看了一眼走到阵前的这个黑脸男子，忽的冷笑了一声。
他轻轻一跃，从那蛇首之上跳下，如同轻羽一股落地。那落地的一瞬间， 身后数以万计的毒尸齐齐发出了撕吼声，每一只就像接到了无声的命令一般，缓缓向前进军。
林晚荣一看不妙，马上抬起了手，后排的神机营立刻架起了强弓硬弩， 就等他的一声号令。
墨姑一把抓住了元烈的领子，怒喝道："元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哥是我亲手下葬的，如何会在此！ ？"
墨姑快如闪电的利爪不仅抓住了他的衣领，还揪住了几分咽喉，元烈剧咳了一声。当日救下墨姑的安碧如也走到了旁边，她冷冷地问道："不错， 那日在无量仙宮下的碎石滩我的确救了师兄和墨姑！"
元烈看了一眼身边充满好奇的诸人，摇了摇头道："那日你收敛的不过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已，你如何知道那就是碧梧的尸首？"
"你说什么？"
墨姑一把将元烈丢开，那元烈就像被强风吹飞了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元烈剧咳了两声，慢慢从地上爬起道："当年大理之战前后，踏炎铁骑可在暗中尽收眼底。再者，那枯殘蛊的计策，你们当真以为是薛玉弦想出来的？"
林晚荣一惊，马上回头走到元烈面前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陆寻的设计？"
元烈只是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阵前的碧梧和他身后的那群死亡之师，喘了两口粗气道："若能活下来，元某倒是愿意给元帅讲讲这些原委。只不过......"
话音未落，只听到战场的另一边，整齐地响起了三声号角声，那褐抱老者忽的脸色大变，如同狂暴一股大喝了一声"杀！"只见那毒尸大军改变 原来徐徐前进的步伐，每一只都像脱缰的烈马一般，朝着联军狂奔而去。
"列阵！神机营！放箭！！！！"
索玛一把牵过凜霄，收起了长鞔，从一边抄出了长刀，那身后的数千天蛛殿将士也纷纷拔出了战刀。
那一边黑色洪水一般的军马眼看已经逼近，只听林晚荣的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倾泻而下，那密集程度，活物几乎不可能通过。
但是它们不是活物！
那阵中心的褐抱老者，怒地踩地，直接飞到了阵前。只是挥动了几下衣 袖，那袖中毒瘴一般的黑雾便喷涌而出，在那其中似有利刃与重物，居然在片刻中挡开了大片的箭雨。
宁仙子大喝道："先迎敌！"
一边的安碧如和墨姑方才缓过神来。三个女子纷纷运气，不约而同升空。若再不控制那陌生的碧梧，这毒尸大军就会轻而易举地打到面前了。
林晚荣拔出了墨姑给她的金蛇剑，见面前的毒尸大军已经冲到半步以内， 他转身大喝道："准备短兵！战！！！“
一边的索玛也发出了如同恶狼一般的嚎叫声，背后数千将士也齐齐做出了捶胸的鼓舞动作。
短兵相接了！
一瞬间，那黑色的洪流和联军撞击在了一起，哳吼声，惨叫声和闷哼声 此起彼伏。李武陵和奕铎两人死死地跟着林晚荣，这毒尸的血有强烈的腐蚀能力，好在阵中基本都是长兵，刚一交战毒尸并没有占据上风。
而那天空之上，碧梧一人力敌三个女子，就像几年前在无量仙宫那最后一战一般。
只是如今的碧梧，与原本的他，甚至与那晚发狂的他都不同。墨姑与他交手了二十回合，渐渐发现这个熟悉的阿哥用的内力和功法更多乃是蛊术，并非之前兼合了玉德仙坊的内功而练就的大成功法。
这些蛊术，甚至都是《蛊术秘录》中男子可修习的最高境界。
这几年来，不光是自己，宁雨音与安碧如的武功也比大理之战时精进了许多，可如今交手，碧梧依旧占据些许上风。
看着安碧如手中的游龙宝剑，再看着宁仙子使出的平湖断月。那碧梧的眼中没有一丝熟悉感，他并不是冷冰冰的，就好像此刻他的体内有着另一 个人在使用着这个躯壳。
地面上，那巨大的特别显眼的巨鹿驮着索玛在阵中来回冲杀，那巨大的鹿角不停地将面前的毒尸顶翻，个个方一倒地便被索玛的长刀枭首。
那天蛛殿的中军士，战斗力非常强悍，纵然也有不少人倒下，但是在三路军中，他们是最先形成反攻的。
元烈率领着圣蝎祭坛的军马从旁协助着林晚荣的正面军向前不停地推进。 这一万毒尸，虽然和当年一样战斗力强大，但是终究不是玉王爷手下最完 美的毒尸，空有无穷的杀招，防御形同虚设。
在中路的最前方，只见那个黑脸将军芾着一个白抱女将和红抱少帅左右 冲杀，身后数百亲军不计死活地跟随着，居然也杀出了一条出口。
碧梧在空中被三个女子牵制，严重影响了毒尸大军的攻势，互有伤亡的 情况下，战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那地面的大华联军，兵器早就已经砍得卷刃了。
行在最前的林晚荣和李武陵，也站在原地任凭汗水从脸颊上渗下，他们 喘着粗气，看着周围惨烈的战况，看着无数倒地的联军尸体，大脑早就已经空了，这一刻，他是谁，他在哪，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战争中。
一场活人和死人的战争。
另一边的奕铎芾着亲军清剿了左侧的毒尸后，联军用数千战损的代价将毒尸的攻势完全击溃。
碧梧曾了一眼脚下崩溃的战况，怒吼了一声，飞身一掌用那无穷的掌力将三个女子逼退。
他缓缓地落到地上，站在了两军正中，悠闲地打开折扇。
"五石先生！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
碧梧看了一眼林晚荣，冷声道："当然记得。"
"阿哥，我是一墨啊！你怎么会在这！当初，当初是我和安小姐将你安葬了，可怎么......?"
"大华不灭，我不会死！"碧梧冷哼道。
这是什么话？林晚荣不解道："五石先生，你这是在说什么？"
"他两代皇帝，害我父王一脉家破人亡，这笔血海深仇，我今日就要在 你身上讨回来！谁让你是现在那皇帝小儿的父亲！！"
林晚荣哭笑不得埴："五石先生你误会了......你难道不知道几年前齐王之事已经平反了么？仙子姐姐，你的侄女都已经封为郡主了，事情都已经过去，莫非你在这完全不知道么？"
"平反？偿还血债，自然得用血来还！"
林晚荣低声对着身边的墨姑和安碧如道："莫非是傀儡蛊？当初姐姐你被那玉王爷用这傀儡蛊救起的时候，记忆也是乱七八糟的。"
墨姑微微点了点头，这碧梧的话中，显然是完全不记得了大理之战前后的事，只记得当年的恩怨情仇，倒是有点像个别人被种下傀偎蛊的症状。
更何况他当年坠崖前处于狂暴状态，一切又开始说得通了。
林晚荣看了一眼身后气喘吁吁正在调整的所有将士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声对着三个女子道："五石先生既然有可能是傀儡蛊的问题作祟，将 那蛊虫取出应该就没问题了。等会你们......（布置）……这样就行。"
"你确定真的可以吗？"安碧如疑问埴。
"应该没问题，相信小弟弟。"
林晚荣笑着走出了军列道："既然你说你要找大华皇室报你的血仇，我 林三就在这，五石先生你尽管来取。"
碧梧看了一眼林晚荣身后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再看了一眼另一边的 索玛和元烈，倒是先对那俩踏炎铁骑的叛徒开了口。
"索玛，你聪明伶俐，如今也会被人利用，在我看来，甚为可惜啊！"
"能为我兄长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索玛冷哼道。
"想来你也是整个踏炎军中，老夫最看得起的人，如今既然选择站在了老夫的对立面，那先取了你的性命吧。"
说着，碧梧收起折扇，从掌心催生了一股无名的黑烟，那烟并不像什么杀伤十足的武器，只是腾空而去。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问时，那大殿中慢慢走出了二十余所谓的天师的仆人。 在那二十余人的尾端，两个格外显眼的仆人映入了所有人眼帘。
左边这个，手里捧着一把琵琶，右边这个则捧着一副古琴。那前排的二十余人慢慢走下阶梯，最后面这俩在阶梯边缘却停下了脚步，她们二人席地而坐，将琴架在腿上，摆出了要演奏的姿势。
墨姑眉头一皱，惊喝道："不好！"
那琴弦发出第一个音时，索玛忽然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之手捏住一般，无法颤动，一股强大的室息感扑面而来！
那古琴和琵琶，便是她体内催蛊的法器！
痛苦之中，她那长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自己则从凛霄上摔在了地上。 那通炅的神兽看到主人坠地，眼神散发出更加瘆人的墨绿，并且还露出了几分獠牙，它直接朝着碧梧冲了过去，那碧梧看了一眼这头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巨鹿，冷笑了一声，稍稍运功，那袖中便窜出了一条细长的黑色巨蛇，那条巨蛇如同闪电一般将凛霄死死地困在了原地，无形的毒牙深深地 咬入了巨鹿的皮肤，那巨鹿愤怒地发出嘶吼，想要挣脱这黑蛇的束缚，可每发一分力，自己的铁蹄便出现同等的疲软。
在众目睽睽之下，凛霄倒地了，那双散发着墨绿色的双眼渐渐翻白，随着那黑色巨蛇挥散成淡淡的烟，那头巨鹿也化作了一股青烟。
墨姑快速飞至索玛身边，看着她已经苍白的脸，立刻从她腰间拔出匕首 在自己的手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小咪多，靠你了！"
安碧如对着林晚荣道；"墨姑小姐要至少先压制毒性，我和师姐与你配合，奕铎妹妹，若有机会将那两个执琴的杀了。"
林晚荣点了点头，对着李武陵道："小李子，你芾人从旁协助天蛛殿守军保护蘑菇姐姐她们！"
"林大哥放心，弟兄们跟我来。"
林晚荣看了一眼面前神态轻松的碧梧，举起金蛇剑道："五石先生，来吧，了结这一切！"
"好！"
话音刚落，碧梧身后那剩余的数千毒尸朝着大华军队狂奔而去，但是这群毒尸这次行动有些奇特，他们冲上前的路线刻意在战场中央让出了一大块区域给林晚荣和碧梧。
林晚荣皱了皱眉，他越来越坚信自己想的是对的。宁仙子和安碧如两人从林晚荣两边朝着碧梧飞去，少了墨姑，这正面自然很快了落了下风，不过这一切都在林晚荣的计划中。
碧梧凌厉的攻势逼着两个女子"节节败退M ,与此同时，旁边的奕铎已经率领千余亲军一路冲杀，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打穿毒尸的军阵，直指那两个弹琴的仆人。
尽早地击杀，也能让墨姑减少压力。
碧梧将宁仙子和安碧如两人不断地往后方逼，林晚荣看着他的步伐，首 先做出了自己的回应。他持着火枪飞速绕到碧梧视野的弱侧，宁安两人虽 然功力不如碧梧，可想办法吸引碧梧注意还是容易的，就像当日在无畺风 城中一样。
林晚荣眼睛死死地盯在碧梧身上，等那一个破绽，就等那一个破绽。
"就是现在！"
林晚荣心中暗吼，他举起火枪瞄准了完全背对自己的碧梧，一道火舌喷涌而出，宁仙子和安碧如听到火枪发射的声音，飞一般地让自己身体朝着反方向弹出，免得被子弹误伤。
显然如今的这个碧梧已经忘记了当初在无量风城时自己被这火枪击穿过自己的肩膀，那迅如闪电的子弹径直又一次击穿了他的肩。
他痛哼了一声单膝跪地，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已经被子弹击碎的左肩。正当他回头找那暗中放冷枪的小賊时，却发现林晚荣已经不知去向。
他营惕地看了一眼宁仙子和安碧如，再警惕看着四周杀得昏天黑地战阵，若找不到林晚荣，自己就还有被暗算的危险。
宁仙子和安碧如见初步有效，马上又娇喝着冲了上去，只剩一只手方便行动的碧梧立刻接起了招，忽然又是一声剧烈的火枪发射声。
碧梧眼疾手快，下意识翻身一躲，那子弹命中地面，激起了一阵火花。他再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时，却还是没找到林晚荣在哪。
正要发作时，宁安两女子又杀了过来。
忙于应对宁仙子和安碧如的同时，碧梧还得随时注意暗处的林晚荣，一来二去，林晚荣的几下暗抢，都差点让碧梧再一次中抢。那肩膀上的伤势，血越流越多，碧梧也处于狂暴的边缘。
忽然他在乱军之中，看到了一个握着金蛇剑的身影，他的双眼中瞬间进 发出无穷的怒火。
"林三拿命来！"
他单手抓地，借助双腿的力量，朝着那人的方向飞去。被林晚荣完全激怒的他早已不管不顾，可那身后忽然闪过一白一青两道身影。那两个女子抄出宝剑，用尽浑身力气，瞄准了碧梧的两条腿，用力刺下。
彼时满脑子被林晚荣小伎俩逼出无穷怒火的碧梧，哪里还管根本不是他对手的宁雨昔和安碧如，直到那两把剑刺穿他的腿时他还想着要将林晚荣大卸八块。
那两把宝剑刺入劲力之大，居然直接将碧梧钉在地上，碧梧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肢已伤其三，此刻已经无法动弹。
他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忽然感到后脑一股冰凉，再想言语时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慢慢地他感到头脑一阵昏沉，看了一眼那地下渗着的自己的血，不知不觉便昏死了过去。
宁仙子和安碧如气喘吁吁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替林晚荣吸引火力，她们姐妹几乎使出了十二分的力，再看一眼四周的战事，奕铎已经带人逼近阶梯，而另一边，李武陵芾着手下和天蛛殿守军，顽强地抵挡着围攻的毒尸。
安碧如对着宁仙子道："师姐你与小弟弟去助墨姑小姐一臂之力，我去帮一下奕铎妹妹！"
宁仙子嗯了一声，先行飞去。安碧如瞅准了阶梯上那俩面如死尸的两个仆人，手中捻出了两根银针。
她簌地腾起身，连踩好几个毒尸的肩膀，朝着那阶梯之上腾飞而去。另一边的奕铎也已率军杀到，整片战场上，残存的毒尸都在李武陵和墨姑那 一侧了。
那阶梯下的二十余仆人，纷纷摘去了帽子露出了整齐的光头，她们从怀里掏出了两把穹刀，整齐地拦在了阶梯的正中央。
没有畏惧，或者说她们根本就没有情感。
奕铎怒喝了一声道："杀！"
天空中那道青色身影如同鬼影一般降临，两道细微的并不起眼的银光闪过，世间慢慢又恢复了平静。
ydz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