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说绝对
当清晨的第一缕霞光透过窗纸，微眯着眼睛步入现实，昨夜的梦境随即被揉碎在了和煦的阳光下。
一天的时光，被时间拉长了距离。
太阳晨起，月儿暮归，光阴总会在某一段时空里定点轮转。尽管是同样的月朗风高，而今天的风华，早已在分崩离析里失去了昨日的色彩。
“呃，这里是——我在哪——”
那个小巧的丫头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眼前，她的身边，是完完全全的一个陌生环境。她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方才想起昨夜在徐芷晴的房内忘情饮酒，以至于失了分寸。
这里，看来还是在林府。
“你醒了？”
菊姬还没有下床，正坐在那发呆，一边自己看不到的区域传来了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个身穿荷叶绿裙袍的女子，那双淡黄色的双眸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你怎么在这？林桑呢？”
奕铎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丫鬟说了两句，那个丫鬟便将手里备好的餐盘送到了桌子上，然后去一边取来脸盆，看样子是要去打一些热水给菊姬梳洗一下。
“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奕铎慢慢地坐到了放着餐盘的桌前，里面的热粥和小菜还冒着清香，看那缓缓升起的热气，乃是刚出锅不久，一边还有一小碗汤模样的东西，味道也格外好闻。
“昨晚，昨晚，昨晚我就记得，我和宁小姐徐军师在一起，我，我喝了酒，然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菊姬双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看她那紧皱着的眉间，这宿醉的头疼想必没有减轻。
“看来你是真的喝醉了，过来用些早餐吧，这是巧巧姐姐给你留的醒酒汤，喝了可以减轻头痛。”奕铎说着，将餐盘往菊姬的方向稍稍挪过去了几分。
菊姬缓缓下床，这竹叶青十分烈，不仅让自己头疼，还让自己的肠胃感到几分不适，这小妮子纯属逞强，酒量其实差得很。
“醒酒汤？”
“是的，是徐长今姐姐教给巧巧姐姐的秘方，据说夫君以前喝醉酒后，喝这个特别管用，趁热喝吧。”
菊姬哦了一声，双手捧起那碗热腾腾的汤，先是稍稍闻了一下，便能感到一丝酸辣的气味。她试探模样般试了一口，味道倒是不错，不仅酸酸的，还有一点点辣，喝了不到小半碗，就有点开胃的感觉，头痛倒也褪去了不少。
“还有粥。”奕铎指了指那碗热粥道。
“你，不是看我很不舒服么？现在为什么在这？”菊姬边捧着汤碗边问道。那汤碗很大，菊姬个头小，从奕铎的角度看，那碗比她的脸都要大上一两分。菊姬嘴上虽然在问，可眼神一直不敢看奕铎，前天晚上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跑去哪了，现在倒是一脸的尴尬。
“奕铎的确看你不舒服，可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是个没有武功的人，不然宁愿和你找个地方与你打上几天几夜来了了心里对你的不满。”奕铎苦笑道。
“你没有武功的事——宁小姐已经告诉我了——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的事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奕铎也是突厥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如今只能靠自己姐妹出头，心里并不比你好受多少。”奕铎叹了口气道：“你当真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丫鬟说有人来接我，后面便全部忘记了——”
“难怪——”奕铎扑哧一笑道：“昨夜宁姐姐和徐姐姐将你交给东瀛使团专门前来接你的人，谁知你酒醉发疯居然打伤了那十来个接你的人，然后又飞进了林府，后来，就来了这里。”
“什么？我打伤了我的人？”菊姬完全不相信。
奕铎点了点头道：“当然，那个带头的人就是那位名叫松永浩二的老先生。”
“啊！他们没事吧！松永先生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菊姬动手啊~！”一听里面还有松永浩二，菊姬立马吓得放下了汤碗。
“无碍，你昨天喝醉了酒，拳法脚法早就失了准心，他们不过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倒是你，闯了个大祸。”奕铎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
“你可知这里是哪？”奕铎环顾了一眼四周，笑着问道。
“这里——不知道，是你的房间么？”菊姬问道。
“当然不是，这里是夫君的卧房。”奕铎笑道：“你昨晚酒醉第二次潜入，就偷偷摸进了这里，碰巧夫君刚沐浴完出来。”
一听到奕铎这么说，菊姬的脸一下就红了：岂不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了？那么林桑他与我是不是——不对，我的衣裳纹丝未动，那么——
奕铎一眼便看破了菊姬那心思，接着说道：“你拽着夫君要继续去喝酒，结果就趴在床边，全部吐在了床上，正巧昨晚侍寝的青璇、仙儿两位姐姐来了，所以——”
“什么？林桑侍寝居然要两个夫人？！”菊姬似乎没有掌握到重点。
“菊姬小姐，你没听清楚，奕铎的意思是，青璇仙儿两位姐姐看到了你与夫君共处一室，而且夫君衣着暴露，而你不省人事，你懂了么？”
奕铎这么一说，菊姬就明白了，她们几个夫人本来对自己就不是很客气，如今又看到——怕是林桑要百口莫辩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被惊动了，当时天已晚，这府上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了解事情经过以后，青璇姐姐便说让家丁们收拾一下，将被你吐了一堆的床褥给换了，让你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做打算。”
“那林桑呢？”
“他？他昨晚可是哄了青璇姐姐、仙儿姐姐和安姐姐一整个晚上，这不，连眼都没合上片刻就随着她们上朝去了。”奕铎叹道。
“他？哄了一整夜？”从菊姬的语气来看似乎并不相信：“他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哄自己夫人一个晚上？菊姬还以为都是夫人们宝贝他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林家有两个家训，一个嘛只有自己人知道，另外一个便是男主外女主内。夫君在无论何等的英雄何等的威武，可回到了家，遇到一些内事，就得听青璇姐姐的，你昨晚这事，便是内事。另外夫君之前已经答应再和别的女子有些那方面的苗头，必须先和青璇姐姐商量，昨晚虽然事出有因，可两位姐姐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奕铎说道：“菊姬小姐，不是奕铎说，从前天晚上起，你已经让林府上下几乎所有姐妹对你产生了意见，就算你与夫君之间有什么，恐怕现在也很难了。”
菊姬稍稍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奕铎小姐，实不相瞒，菊姬也是误会了林桑的意思，当初在东瀛，我以为他对我有情，现在看我不过是自讨没趣，所以你说我与他之间——菊姬觉得应该什么都没有吧，你不用担心，你的姐妹们也可以不用担心。”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菊姬苦笑了一下，端起那碗热粥，慢慢地吃了起来，不过每吃一口，眼眶就越红一分，那勺子里舀起的粥也越来越少，送进嘴中的频率也越来越慢。
奕铎乃是过来了，明白此刻面前这个小丫头的心境，她叹了口气道：“世事无绝对，可能只是时间不合适罢了。说来也可笑，奕铎与夫君其实也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彼此，只不过他咬着牙排除万难，最后还是将我娶进了家门，若让他再来一次，只怕会身心俱疲。”
菊姬看了一眼奕铎，缓缓叹了口气道：“你穿上大华女子的服饰比穿着盔甲好看多了。”
“是吗？不过我真的很想再穿回盔甲，现在只要披上盔甲，不过一会便会觉得无法负担那股重量，还有两到三年才能完全恢复，好漫长却也很让奕铎期待。”奕铎的眼神里先是无奈和遗憾，转而变成了充满希望。
“你，真的不讨厌我了么？”
ydz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