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
“有,有两三个。按活计算也就够多的了。”
我沉思了一下。现在我不得不直说了。我己经面临困境,落到了没有食物,没有朋友,没有一文钱的地步。我得想点办法。什么办法呢?我得上什么地方去求助。上哪个地方呢?
“你知道附近有谁需要佣人吗?”
“不,我说不上来。”
“这个地方的主要行业是什么?大多数人是干什么活儿的?”
“有些是农场工,很多人在奥利弗先生的缝纫厂和翻砂厂工作。”
“奥利弗先生雇用女人吗?”
“不,那是男人的工作。”
“那么女人干什么呢,”
“我说不上来,”对方回答,
“有的干这,有的干那,穷人总得想方设法把日子过下去呀。”
她似乎对我的回话不耐烦了,其实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这时进来了一两位邻居,很明显看中了我的椅子,我起身告辞了。
我沿街走去,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打量着所有的房子,但找不到进门的借口或动机。我这么漫无目的地绕着村庄走了一个来小时,有时走远了一些,又折回来。因为没有东西下肚,我筋疲力尽难受极了,于是折进一条小巷,在树篱下坐了下来。可是没过几分钟我又站起来,再去找些什么——食物,或者至少打听到一点消息。小巷的高处有一间漂亮的小房子,房子前有一个精致整洁、繁花盛开的花园,我在花园旁边停了下来,我有什么理由走近白色的门,去敲响闪光的门环呢?房主人又怎么会有兴趣来照应我呢?但我还是走近去敲了门。一位和颜悦色穿著干净的年轻女子开了门。我用一个内心绝望,身怀虚弱的人那种可怜低沉、吞吞吐吐的音调——问她是不是要一个佣人?
“不要,”她说“我们不雇佣人。”
“你能不能告诉我,哪儿能找到工作吗?”我继续问。“这个地方我很陌生,没有熟人,想找个工作,什么样的都行。”
但为我想一个,或者找一个工作不是她的事儿,更何况在她看来,我的为人、我的状况和我说的原委一定显得很可疑,她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没法给你提供消息,”白色的门尽管轻轻地、很有礼貌地合上了,但毕竟把我关出了门外。要是她让门再开一会儿,我相信准会向她讨点面包,因为现在我已落到十分下贱的地步了。
我不忍再返回龌龊的庄子,况且那儿也没有希望得到帮助。我本想绕道去一个看得见的不远的林子。那里浓荫盖地,似乎有可能提供诱人的落脚地方。但是我那么病弱,那么为天性的渴求所折磨、本能使我只绕着有机会得到食品的住处转。当饥饿像猛禽—样嘴爪俱下抓住我时、孤独也不成其孤独,歇息也谈不上歇息了。
我走近了住家,走开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走开。总有被一种意识所击退,觉得没有理由提出要求,没有权利期望别人对我孤独的命运发生兴趣。我像一条迷路的饿狗那么转来转去,一直到了下午,我穿过田野的时候,看到前面的教堂尖顶,便急步朝它走去。靠近教堂院子和一个花园的中间,有一所虽然不大但建造得很好的房子,我确信那是牧师的住所,我想起来,陌生人到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地方,想找个工作,有时会去找牧师引荐和帮助。给那些希望自立的人帮忙一—至少是出主意是牧师份内的事儿。我似乎有某种权利上那儿去听主意。于是我鼓起勇气,集中起一点点残留的力气,奋力往前走去。我到了房子跟前,敲了敲厨房的门。一位老妇开了门,我问她这是不是牧师的住所。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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