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
等洗完裹上浴巾出来,倒上半杯红酒,才捡起手机来看。
陈嘉树发的一个视频。
一百一十六秒的片段。
他仰头饮酒,眸光倾斜着,落在屏幕上。——监控画面,背景在精神病院里的后公园,正对着喷泉池,周围几颗深绿垂柳,柳絮纷飞,时盏坐在其中一颗树下。
她的正前方有两名病人,癔症患者谢宽和低智自闭症年轻女孩松松。
医院里的监控都有内置拾音器,由于环境清幽,一丁点儿人声都被收纳得清清楚楚。谢宽哄松松,用故作天真的口吻说:“你乖,给我摸摸你的棉花糖,我就给你真的棉花糖,甜的。”
谢宽还用手比了一下,“有这么多呢!”
松松眼睛瞪大,亮起来。
“棉花糖!”
谢宽重复,“对,棉花糖。”
谢宽靠近几分,诱问:“松松,你想不想吃?”
松松肯定说想。
谢宽就说:“那你拿你的棉花糖跟我换吧!”
谢宽的手伸进松松的衣领里,监控离得不远,拍得一清二楚。松松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已经感觉到严重不适,她开始拍自己的脸,双手一齐,然后五指收紧同时握成拳,锤着自己的脑袋,没有反抗谢宽的侵犯,只会一边锤一边嘟囔,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
闻靳深眼底无起伏,眉却不自知地轻轻蹙起。
他放下酒杯那一刻,视频里时盏动了,先是将脸转开的她明显想当做没看见,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径直起身朝谢宽走去。
她到谢宽后面揪着他的领子,没太过分地推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导致谢宽脚下不稳,歪歪地往旁边摔倒,脑袋正好磕在喷泉池台边缘,瞬间见血,人伏着不动了。
视频以时盏平静走回长椅结束。
正好第一百一十六秒。
屏幕黑下去。
怎么说呢,从这个视频出现在闻靳深微信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事情的走向会充满十分的戏剧性,少一分都不行。
江鹤钦自己动手泡上一壶大红袍,沏茶时,时盏正靠在挂壁电视边的墙上抽烟,那里曾经也蹲着个柳家墨,拾她落下的烟灰。
思绪神游,听见江鹤钦的一句,“盏妹妹,你去换条性感点的睡裙,有没有?”
时盏在青白色的烟雾里眯眸,浅笑着,出了声:
“哪种?”
“那种勾男人的。”
“勾谁?”
“闻靳深阿。”江鹤钦一边端起杯子一边有些愤愤地说,“今晚他要是不来,我明儿就得给陈嘉树转五万块钱。”
时盏抖落烟灰,说:“他不会来的。”
江鹤钦却很坚持,“你先去换,你听我的。”
好吧。
时盏换上一条黑色长款睡裙,细细的吊带搭在她骨线接近完美的香肩上,优秀的天鹅颈在光线下白得发光,从背后看去更是大胆,交叉设计赤着纤秾合度的背部,中间一条微凹性感的脊柱沟。
江鹤钦转不开眼,自言自语般说了两个字。
“......绝了。”
在时盏的少女时期,她就是个走在哪里都会被多看两眼的姑娘,更别说现在亭亭玉落,且羽翼丰满,一寸美自有一寸的胜人之处。
江鹤钦个人觉得,美即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有的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可有的女人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存在,男人们就会爱她。
时盏没去细究江鹤钦的眼神中有几分欣赏,一眼瞥到他放在茶几一角的烟盒,伸手讨道:“给我尝尝你的烟,试试好不好抽。”
江鹤钦扯着半边嘴角笑,拿起烟盒反着敲敲底部,抖出一根递出去,“来。”
那支烟的烟身漆黑,滤嘴部分为暗银色草纹,在光线下泛出一层冷淡的光。不难看出,是男士香烟中的高级货。
味道浓重,时盏烟龄几载也经不住冲意,偏过头连连咳嗽起来。
怪她。
怪她平时的女士烟味道偏淡。
其实拿来比喻她和闻靳深十分恰当,也是怪她,怪她不自量力地要去得到一个本不该有交点的人。就像是明明是两条平行线,她却妄想靠一己薄力偷天换日,将其中一条扯歪,形成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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