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
人虚弱时, 眼皮都是半睁半合的状态。
连看她,都显得那么费尽。
目光对上。
时盏浑身一怵,她光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看他, 心底便有无限悲凉起。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虚弱地躺着。
喉咙像被人割开口子,说不出话。
时盏噎在床边。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隔了很久很久,闻时礼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缓慢地向上,途中五指都在轻微颤抖着,修长,苍白,脆弱得易似的。
光看这一幕,令人根本不敢去想,就是这样的手曾经揍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坏事。
最终。
闻时礼的手落在氧气罩上,他没有犹豫地,直接摘掉氧气罩,露出惯有的浮浪笑意,对她说:“......小千岁,我救你,可不是让你这样丧着脸的,懂?”
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
“你干嘛阿。”时盏去夺走他手里的氧气罩,想要等他咳嗽完后重新给他戴上。
听医生说过,他的伤势严重,心脏、两边心房、肺部和肺组织能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伤害。
能将他救活,完全是医学奇迹。
此外,时盏还从护士的口中得知,闻时礼的急救医生,已经拿着他这一例在各地知名医院开分享交流会议了。
难度可想而知。
闻时礼每咳一下,脸上的痛苦就加剧一分。剧烈咳嗽会牵动胸部伤口,咳到最后的闻时礼双眼通红,面色由苍白转为灰白色。
他却不肯戴上氧气罩,反而松垮垮地握住她拿氧气罩的那手,微微喘息着道:“......说会话再戴。”
病房外。
将一切纵收眼底的男人神色愈发落寞,他静静看着闻时礼握着时盏的那手,也静静看着闻时礼看时盏时的那种眼神。
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眼神。
似剥去一身利刃,
顷刻间沦为裙下臣。
闻靳深替自己点上一根烟,尼古丁会令他稍微好受一些。
没抽两口,护士提醒:“闻先生,这里不让抽烟。”
“抱歉。”
闻靳深这才注意到上方有牌子写着禁烟区,“我这就离开。”
......
“那——”时盏眼睫下垂,看着脸色很不好的闻时礼,慢吞吞地说:“就说五分钟,五分钟以后你就得把这个东西戴上。”
说完,时盏指了指氧气罩。
“好呢。”
闻时礼松开她的腕,说话的声音很小,要不是病房足够安静,时盏可能根本听不清。
时盏注意到他的唇很干,有要裂的迹象,“喝水么。”
他也配合,低低回:“喝。”
旁边白桌上有杯已经冷掉的水,时盏拿着去厕所倒掉,洗了杯子后,正要出去,放在右边病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掏出来看,是闻靳深发来的微信,问她要待多久。
时盏想了下,回复:【还要一会儿。】
闻靳深那边秒回。
【一会儿是多久?】
盯着屏幕,时盏没想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只好回:【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出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闻靳深:【没什么。】
正当时盏放回手机时,消息又跳出来。
【想着你单独和我小叔待在一起,心里难受得要死,其余倒是没什么。】
“......”
就连吃醋,也要轻描淡写地傲娇一下,也真是没谁了。
时盏回了个尽快,然后回到病房里,到角落饮水机处接水。饮水机下方放着塑料吸管,时盏弯腰从袋里取出一根,插进接有大半杯水的玻璃杯里。
回到病床前。
时盏将吸管送到闻时礼唇边,“你不方便起来,用这个喝吧。”
闻时礼含咬住习惯喝水,喝得很慢,他现在这个状态连吞咽也显得费劲,喝上两口后,他撩起眼神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人。”
说完,又重重地喘了两下。
明明说话都难受得要命。
还偏要和她说。
窗外无边黑夜,拉着窗帘的缘故月光照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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