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
那么,在席月皎那儿受毒打谩骂那些年,又算什么呢?
亲生母亲又是谁?
为何至今渺无音信?
时京为何从未提过?
要不是那日被闻时礼的三言两语点醒,那她可能会这样受欺骗地过完余生。
手里的报告被时盏捏得变形发皱。
她的心中疑问重重。
静静怔很久后,时盏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
“我是谁?”
得知鉴定结果后的时盏,整天都不在状态,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到剧组,好几次走神被工作人员提醒,她无能为力,只能重复地致歉。
不能这样下去。
时盏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她势必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找到亲生母亲,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给席月皎抚养。
那相反,另外的一种可能,她的生母已不在世。
要想弄清楚原委,只有去问当初的当事人——死人不会开口,时京已不在,那剩下唯一可问的人,就只有席月皎。
晚上九点,星露月明。
还剩两场戏。
时盏将魏洲叫到一边。
两人合作过一回,许多时候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魏洲早已看出时盏的心不在焉,说:“啥事儿阿,你今儿不对劲啊。”
时盏头痛欲裂,揉揉太阳穴,说:“魏导,剩下两场你盯着,我有点事儿要处理。”
“行,没问题。”
魏洲用卷成筒的剧本拍拍胸脯,“你去吧。”
时盏点点头,“交给你了。”
*
十多年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如今再踏足,记忆里的星星点点重新浮出来,有种暌违已久的熟悉感,还有......厌恶感,这里是时盏发誓再也不要回来的地方。
破旧的筒子楼,楼道里没有一盏好的照明灯。
每层转角处堆满垃圾袋和外卖废料,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腐烂恶臭的味道。
也有在中层拉几根钢丝晾衣服的住户,时盏经过时,偶尔会从未干的女人内裤下方穿过,内裤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在污垢满叠的地方形成一处湿淋淋的小洼。
没有灯,看不清那些中年女人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时盏秉着气息,一口气上到最高层。
——五楼。
踩过肮脏破碎的水泥地板,时盏停在尽头一扇生锈的红色铁门前。
这种门没有门铃,猫眼都没有一个。
嘭嘭嘭。
敲门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时盏站在阴暗里,半边脸在月光里照着,静静等开门。
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拖沓、无力,要死不活的,时盏能猜到来开门的是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门拉开,果然是时通。
瘦不拉几的时通微微佝着背,看着此时站在门外的时盏瞬间目瞪口呆,酱黄干瘦的脸上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妈!妈——!”
时通脸朝着房间里面连喊好了几声。
“叫冤嘛叫这么凶!”席月皎熟悉的声音传来,且越来越近,从小厨房里出来往这边走。
时通又喊一声:“快看谁来了!”
时盏面无表情,觉得时通很像一只马戏团里训练失败被淘汰掉的猴子,没什么实质作用,只剩下嚷嚷了。
走出来看见时盏的席月皎,也是相同的惊讶。
席月皎:“你想开了?”
还以为时盏来送钱的。
时盏懒散抬眼,说:“我需要和你谈谈。”
席月皎露出点应付式笑容,阿一声,朝时盏招招手,“来吧,进来说,你也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了,你的好多东西都没扔呢。”
时盏没有拉家常叙旧情的欲望,权当没听见。
进到屋里,时盏在一根破旧的独凳上坐下,面前是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碗剩一半的榨菜,边缘和碗身糊满发干的红油,邋遢肮脏。
席月皎倒还先发制人,“也不用太多,先拿几万给我们花着就行。”
时盏面色不动,“钱?”
“对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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