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疲劳
作者: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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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几个晚上,任蓝开放敲破门板庞凤凰也不开门。我们的开放就站在门外,沉默地站着,如同一根木桩。他听到庞凤凰在屋里抽泣,有时候又疯笑。他听到那猴子在吱叫,有时也挠门。他有时嗅到烟味,有时嗅到酒气。但是他从未嗅到与毒品相关的气息,这是他暗自庆幸的。如果沾了那玩意儿,这个人就彻底完蛋了。他想,如果她真的沾上了那玩意儿,我还会这样痴迷地爱她吗?是的,无论她怎么样,哪怕她五脏六腑都已腐烂,我也会爱她。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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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去看她,总是抱着一束鲜花,或是提着一兜水果,她不开门,他就站在外边,一直站到必须走才走。鲜花和水果,就留在门外。旅馆的老板娘开始时不识相,对他说: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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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兄弟啊,姐姐手里有一大把漂亮女孩呢,我叫来她们,任兄弟挑,看中哪个是哪个……”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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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冷酷的目光和攥得骨节“啪啪”响的拳头把老板娘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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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功夫不负苦心人。”庞凤凰为我们的开放开了门。房间阴暗潮湿,墙壁上的涂料像热水烫起的燎泡一样。屋顶上吊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房子里霉味冲鼻。有两张窄床,两个很像从垃圾场里捡来的破沙发。开放一坐上去,就感到屁股接触到了水泥地面。就是在这一阶段,他提出让她搬迁。她睡一张床。另一张床上,还摆着几件西门欢的旧衣服。现在是猴子睡在这张床上。还有两把暖水瓶。还有一个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显然也是从垃圾场捡来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寒酸龌龊的环境里,我们的开放终于把憋在心中十几年的“爱”字吐出了口。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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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我们的开放说,“我从见你第一面时就爱上你了。”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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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庞凤凰冷笑道,“你见我第一面时是在西门屯你奶奶的炕上,那时你还不会爬呢!”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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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爬时我就爱你!”我们的开放说。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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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庞凤凰抽着烟说,“你跟我这样的女人谈爱,不是把珍珠扔到厕所里去了吗?”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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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糟蹋自己,”我们的开放说,“我了解你!”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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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解我个屁!”庞凤凰冷笑着说,“我当过婊子,跟几千个男人睡过!我还跟猴子睡过!你跟我谈爱?滚吧,蓝开放,找好女人去吧,别让我把霉气沾到你身上!”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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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切肤之痛(3)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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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我们的蓝开放掩面痛哭起来,“你骗我,你告诉我,你没干过这些事!”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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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过怎么样?没干过又怎么样?与你有屁的关系?”庞凤凰冷酷地说,“我是你的老婆吗?是你的情人吗?我爹我娘都不敢管我,你竟敢管我!” b4V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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