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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已三个月没有回来。当她终于看到父亲扛着随身衣物走上跳板时,她就迎了上去。
父亲就开始打,他从未动手打过她,结婚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
的第八胎,若按出生存活算是第六胎,才四个多月就很出怀,她不躲开父亲的巴掌,只是用手护着肚子,“求你别打,不要伤了娃儿。”
父亲马上就住了手,但痛苦得蹲在地上。想去拉他,又不敢。抱着架子床的柱子,流着泪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就行了!”父亲站了起来,薄薄的一扇门被他弄得哐当哐当响,二姐三哥吓呆了,四姐五哥哭叫起来。父亲连轰带打把他们统统赶出门。
紧掩的房门挡不住父母的争吵,不断有哭泣声,二个人都在哭。二姐牵起四岁的五哥到院门外,三哥四姐跑掉了,大姐没有露面。到晚上还不见孩子们回来,父亲才出去找。下了一整天的雨停了。大姐拿着斗笠晃悠悠地进堂屋,她想溜上阁楼,被看见,只好随回到房间里。
一跨进门槛,就叫大姐跪下。大姐弹着斗笠上的,装着没听见。扯过斗笠,给她一掌。大姐避开了,嘴里骂了一句。气得脸都白了,走过去抓住大姐,大姐竟然还手。有身孕,行动不太方便,但个子比大姐大。母女俩闹得天翻地覆。院子里的邻居都来观看,但谁也不上前劝阻。直到被雨淋得一身湿的父亲,带着大大小小四个儿女回来,才把大姐一把拖开。
“你怎么敢和你妈对打?我可以打,你作女儿的却不能动手,”父亲对大姐狠狠斥责。
大姐哭着说:“爸爸,我是帮你呢,你还帮妈?”她一扭头就冲进没点灯昏暗的堂屋,从围观的人群中跑掉了。
大姐停止讲下去,她说她只能讲到这儿:怀上我,她和打架。
我怎么逼她也没用,她掉头就走了。
一个大问题放在我面前:恐怕我也和大姐一样,得自己去弄清。这个貌似极为普通的家庭,非常多,也许南岸每个破烂的屋顶下,都有一屋子被捂起来的。大姐这头断了线,四姐自顾不暇指望不了,二姐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周围的人都回避我的问题,我已感觉到谜底会令我非常难堪。但越这样,我越急于想解开这个谜不可。
记得几年前有一次大姐坐长途汽车跑,衣袖上有血迹,她说她又另有所爱,要。丈夫来抓奸,未抓着,吓唬她要去党支部告她,要斗她作风败坏。两人打起来,她用碗砸过去把他砸伤。
说你怎么嫁一回离一回,一回比一回疯狂,不吸取教训,也不听我的话。大姐一把拉住我,对说:全是你,你自己是个坏,你没有权利来要求我,我就是你的血性。她们俩人争吵的话,好象跟我有关,但刚开始吵,二个人就合起来把我赶出去,再接着吵。
我楞着在门外,父亲走了出来,他把我拉到八号嘴嘴下面的峭岩上,坐在我的身边。他那时在阴沉沉的可以看到江上的船,不清晰,如一个小黑点正朝东移动,他清楚那就是他一生中的船,驶下去,就能到达他永远也回不了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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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午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声响后,我正在整理书包,历史老师走进教室。一起下楼梯,走到空旷处,他未提二天前失约让我久等的事。仿佛没有这件事,自然也谈不上道歉。他只是问了问我复习功课的事,受伤害的感觉重新在我的心里翻起,我快步走开。
他叫住我。“有事对你说。”
我停了下来。一停下来,我就后悔,我不该如此轻易就向他让步。但我已经停下了,没法再走开。
他说很抱歉那天让我空等。公安局和校党总支找他去谈话,说他家里常有聚会,公安局不相信他们是在读书,认为是在组织反动集团,散布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学校方面对此事很害怕,有可能开除他的教职。训话结束后,他赶去约会地点找我,我已不在。此后其他人也一个个被公安局找去调查,再不敢上他家。
汽车从身边驶过,尘土直喷到脸上,也未躲,各自心里搁着心事。不知走了多少站路,才发现是朝西面走。
“看来得吃点东西。”他不由分说,把我带进一家离街面较远的小馆子,三张桌子都空着,在靠窗的一个桌子前坐下后。坐着等菜时,他问,“怎么啦,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