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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外婆死了年后,梦见她年之久,才把外婆的坟打开,用一块白布装俭尸骨,放好在一个小木箱里,让么舅送乡,葬在后山坡外公的坟旁。之后,再也未梦见外婆。家乡来重庆的人说,外婆的坟前一下雨,总生出一片地木耳,黑黑的,在有月亮的夜里去摘,不洗就能吃,不沾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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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晚年,的就总是不干净,每隔一会儿就得用手绢擦,不然,就被绿绿的沾液堵住眼角,又痛又痒。“这是怀孩惹上的,”她对说,“不管有天大的事发生,在怀孕时,别哭,别象我,落上这种病医都医不好。”
我现在明白了,是指她怀孕时,去探监,路上哭得太伤心。
大姐不太相信敢去监狱探望。在这件事上,大姐对的怀疑或许真有道理,她做女儿的,对这点应当最敏感。
“你父亲就这么死啦?”我拉着大姐的手,这个男人,与我没有太大相干,却让里一阵难过。我与大姐握的手,从来没这么紧。
不料过了一会儿,大姐猛地蹦出一句叫我莫名其妙的话:“他就那样死,就好了。”
她挑了块石头坐下,背对着江面,不待我问,就说起来。
那是一个星期天,许久没有走船的父亲的消息,抱着三岁的三哥,带着大姐过江去轮船公司打听。走到朝,换了下手,把三哥抱在右手边。港口旁的一大坡人和车相混的马路,不下雨也陡而滑。心事重重的没注意一辆板车急滑而下,等她发现,板车已近在咫尺,她三哥往路沿一让,朝吓呆的大姐喊:“跑开呀!快点跑开!”她闭上,大姐不被撞死,也会被撞个大伤,那板车翻掉,拉板车的男人不死也会受重伤。但板车奇迹般刹住了,双方都吓了个半死,一张口,却都楞住了。
是头的舅爷,他直呼的姓名,连连叫道:“是你啊,你们母女俩让我找得好苦!”他双鬓已开始发白,袖子和裤腿挽着,穿着一双沾满泥灰的胶鞋。
这个场面很戏剧性,但大姐的生平多一分少一分巧合已无关要旨。总之,知道了头并未死,未处决他,他陪了杀场,吓了个尿滚尿流,答应交待。他全招了,吐出了他所知道的全部关系。交待交待,就痛恨起国民党来了,他那么拚了性命,也不过是一个被玩于股掌的小卒。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小卒就是被弃在前沿的,当牺牲品给收拾掉。为啥子不吐,吐个痛快?
他呆在牢里,一点也没内疚。由于他的坦白,受他牵连的人全部抓获,他以为自己会被许诺的那样,放出来。没过多久,他就明白自己上当了,不仅未放他,而且还要他继续交待。
“我已交待完了,”他掏心捶胸地说。
“没有,你还得老老实实全部招出来。”
他听到这话还是不明白,他的确不明白共产党的政策。
他先被关在紧靠着白公馆的一幢房子里。白公馆和渣滓洞,是国民党关押党内反对派人士和共产党地下人员的两所监牢,1943年建立的收集情报培训特工的中美合作所就设在那儿。解放后这地方作为活教材:这是美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恶!这是国民党蒋匪帮屠杀烈士的铁证!每年的11.27死难日,烈士墓前都有成群结队的少先队员,为他们胸前的鲜艳的五星红旗握紧,誓言铮铮。这地方的烈士名单经常,文化大革命翻出不少烈士是叛徒,民主党派的人不算烈士,后来说没有叛徒,全是烈士,审查死人比活人还难。取材于此的《红岩》的作者,最大的英雄,文革中被说是叛徒,他跳楼自杀,头颅着地,当即死亡。砸在地面上的一只紧闭,另外半边脸上的一只撑大了一倍,几乎蹦出眼眶,是我从小看到的死人照片中最的一张。
头一到这地方,肯定也明白了,历史最乐于开,监狱总是轮流坐。被枪逼着去挖煤干苦力,只有夜里才想到颠来倒去。他不能容忍自己当初的招供,既不符合的江湖规距,也不符合他做人的准则,他一开始后悔,就明白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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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可能再去探过头子,因为很快他就被移到南岸的孙家花园——关押重犯的省二监狱。
在朝碰见舅爷,使和久未有联系的舅爷家有了往来,灾荒年快结束时,才让大姐去认舅爷一家,当时她在卫校读书。头后来娶了那个姑娘,生了一女一儿,和头的弟弟一家在1949年前到重庆。大姐管那女人叫二妈,管头的弟弟叫力光么爸。他们住的吊脚楼烂朽,从楼板的漏缝中能看见轻缓流动着的嘉陵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