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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农家房子的灯远远地亮着。草丛中的虫儿在不知疲倦地呜唱,溪水的轻响在夜中听得分明,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发出几声酷似人声的悲怆的呜叫。月亮在云中轻盈地飘荡,星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抛洒出来,瞬间便布满了天空。
许峻岭抬头望着月亮在疏淡的云中穿行,忽然跳起来说:“给你表演一个月亮的节目。”说着摆手摆脚,笨拙地走着同边步,一边唱:“月亮走,我也走,月亮走,我也走。”
她笑着跳起来,把许峻岭推在草地上,双手在他肩上扑打。又抓紧他的双肩,冲动地叫他:“孟浪,孟浪!”
他们并肩躺在毛巾毯上,她枕着许峻岭的胳膊,两人望着星空,久久的都不做声。许峻岭说:“人这一生不能细想,细想就太可悲了,就灰心了。星星这样都几万年了,人还活不了一百年呢。”
她说:“谁能想那么多,不是自寻烦恼烦恼还不够多似的!完了就完了,什么了不起呢。没有完还是要好好活一活,想太多是傻瓜。”
许峻岭说:“太对了太对了,现在才明白了人活着不是为了活着以外的什么活着。我想得太多,自以为高人一等,心里还暗笑别人懵懵懂懂过了一生呢,其实再一深想,对的是他们,傻的是自己。可又不能不想!”
她说:“想得多的人做得少,脑细胞都去想了。”
许峻岭说:“人想多了就觉得没什么事值得去做了,都太渺小了。”又望了天,觉得心中有无限涌动,又说不出来。
许峻岭牵了她的手在草地上慢慢地走,她说:“都不知道自己活在哪年哪月了,脑子里像洗了一样,烦恼都洗干净了。其实心里知道烦恼还放在那里,没有动呢。”
许峻岭说:“别说那些,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天。”
她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机会没有。”
许峻岭说:“机会多的是,天上明天会扔个炸弹下来把我们炸了吗”又说:“我去七八天就回来。”
她说:“给你买了熏肠、苹果,路上小心点。”
许峻岭把她抱起来说:“你这么好。路上我可真得小心点,家里还有人等我回来呢,是不”
她说:“谁知道呢”
许峻岭说:“我知道呢。”说着俯了身子吻她。她急促地说:“孟浪,孟浪!”双手搂了他的脖子,脸贴紧了他。他左手托着她的腿,隔着裙子也感到了一种滑腻,一幅幅图画在他脑中飘来飘去,却捉不住。
许峻岭冲动着,在她耳后跟吻了一下,她身子在他怀中一颤,说:“痒。”
许峻岭头脑热了说:“今天在路上你骂我什么”
她说:“谁骂你了!”
许峻岭说:“又不承认,又想不承认!你骂我的嘴。”
她说:“你的嘴好痞的,早就该撕掉。”
许峻岭说:“要说痞我到处都痞,比起来嘴还算最文明的。”说着左手动了动。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放我下来。”
许峻岭把她放在毛巾毯上,她抱着膝不做声,抬头看月亮。许峻岭也抱了膝不做声,抬头看月亮。月亮在云中走得飞快,云层轻薄,波浪似的被月光照得分明,也挡不住月光,只在月亮上留下一点淡淡的阴影。在月光中许峻岭感到了一种气氛,含糊着询问似的说:“嗯”
她也含糊地回回一声:“嗯”
许峻岭握了她的手紧一把,再一次“嗯”了一声。她把手收回去,抱了双膝呆呆地盯着月亮,双手慢慢摸索下去,拔了几棵草在手上搓揉,揉碎了又丢下,又摸索下去拔了几棵,在手中搓揉,呼吸越来越急促。
许峻岭说:“月亮也回答不了你心里的问题,再说月亮也批准了。”
张小禾也不看许峻岭,发抖似的说:“我的心跳得好快。”
许峻岭把她搂过来说:“真的吗看看!”说着攀了她的肩手一点点移下去,触着那柔软的一团,“真的跳得好快!”就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