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文章
-
无相关信息
“这死鬼,叫我给她儿子提亲哩。嗨,是媒不是媒,总得两三回。要是说不成这门亲,只怕磨烂的鞋也挣不回来哩。嗨,这啥路嘛!”媒婆自言自语地往上爬着,“我的天,跟上山一样呢。”听着媒婆的嘟囔,许俊岭像被人揭了短似地,心里极不是滋味。山里人把路分为大路、小路和毛毛路。大路宽约一庹,是出山的要道。小路窄不盈尺,是连接庄与庄间的路径。毛毛路嘛,则是跨谷越岭的捷径。
媒婆只顾着自语发感慨,不小心间马失前蹄似地滑倒了,“这要命的路哟。”她爬起坐在一块黑石头上喘气儿,嘴里仍在不停地嘟囔。
“哼,放的通庄路,你偏要抄近道。城里的柏油马路既平坦又宽展,你去呀去得了吗。”
许俊岭转身回屋,从吊在半空的竹笼里拿了一把晒干的蒸红薯,出门顺着屋后的松树林,绕过跟花小苗幽会的黑石窑,到分水岭上的山神庙旁躲清闲。
分水岭是泥岗沟跟一升谷两个村的分界,但手握蟒蛇的山神香火,两村的人都争相虔诚地供奉着。山神庙旁长着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裸露的树根有两间房大小,在主杆三米处分叉成两棵,雌雄相抱好似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树枝交错纵横,雄枝伸进雌枝,雌枝挽住雄枝,县文物馆的人起名为鸳鸯树。鸳鸯树高达三十多米,冠幅二十六米,主杆围径七米。许俊岭的一篇《家乡的鸳鸯树》,在《中学生杂志》发表并获奖后,相识不相识的同学,都拐弯抹角地要一两个金黄的似打开的折扇般的树叶,十分珍贵地夹在书中做书签。杜雨霏曾把许俊岭给她的银杏叶当信物,还写了青春、激情的诗笺。
站在山神庙旁的鸳鸯树下,看看七零八落的一升谷村,袅袅的炊烟已飘浮在树林掩映的一个个独庄子上。回头,媒婆刚从许俊岭家开着的门里出来,房前屋后地转了好几圈,站在上垌用手掌当扇子扇着凉道,“俊岭这娃咋的啦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亲。城里上了几年学,上傻了得是女人都不要了。”
许俊岭人在泥岗沟,心一直就在繁华文明的县城里。不是不想要女人,做梦都想那个呢。许俊岭苦闷地看那使他自豪的银杏树,那雄雌分权处抽象的纹路,使许俊岭想起城里看影碟片中男女在一起的情形。许俊岭像魔鬼附身似地体内涌出一股燥动,猴子般嗖嗖两下就爬上了树权。
媒婆在许俊岭家庄子转悠了好大一阵子,弄清楚家里确实无人后,气咻咻地囔嘟着,“嘻,有啥了不起。谁不知道这泥岗沟穷沟黑石头,吃水贵如油,下雨满地水,雨后渴死牛。哼,八抬大轿抬我都不来了。”
许俊岭见媒婆下垌去,便背靠雄枝长长出了口闷气,从衣兜掏出干红薯吃起来。这大山里头,实在离现代文明太远了。电视看不到,收音机没波段,就只有谁家逢了红白喜事,才能看上一场电影,或是听一回龟兹队的唢呐曲儿。
“花小苗――,跟妈抬水呀。”
许俊岭条件反射似地转过头,老庄子黑熊场院的一切便看得清清楚楚。黑熊老妈的话音刚落,花小苗的影儿一闪就出了门。于是,婆婆在前,花小苗在后,空桶在俩人中间摇晃着去山泉打水。
“花小苗――。”
“嗯。”
“夜黑前我给你说的那件事儿,……你没忘吧”
“没忘。”
“那――,夜黑你咋叫黑娃一个人睡了我一直看着哩。黑娃在山外干的是力气活,长年不在屋,身边有个娃,就有个伴儿,也有个说话人。”
空桶在婆婆身后咣咣当当摇晃着,也在花小苗眼前咣咣当当地摇晃着。许俊岭知道,花小苗说黑熊就不知道干那种事,好事全留给了他。许俊岭家坡后的黑石窑是他俩幽会的地方,就跟城里歌舞厅的包厢差不多。泥岗沟里,有了花小苗给许俊岭温存,许俊岭也才有了活着的勇气。
“过两天,黑娃又跟你姨夫要出山了。这事儿你得主动哩。”婆婆又在教导花小苗,“今黑夜你得把事做好了。”
“你黑娃不嘛。”花小苗好象看到鸳鸯树上的许俊岭了,口气也陡地强硬起来,“强扭的瓜儿不甜。黑娃在山外见的大世面多了,觉着我不好,咱好说好散,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