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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云霄心口如同压了块石头,透不过气。她愈是这般美丽地笑着,他的心尖就愈发地疼着,他何尝不知,如果拨开她瞳仁里的坚强,只剩下一颗布满荆棘的心,尤其她父母去世之后。只是,她从不会把心暴露在空气中,从不曾交到他手中,只会,像现在这样,用她最淡定的美掩了一切。
“其实医院那边我可以帮你——”
“我真的很好。”顾初轻声堵住了他的打算。
乔云霄剩下的半截话就只能咽了下去,他看见了她眼底的坚决,令他心疼的坚决。半晌后点了下头。
“快进去吧,会被记者看到。”顾初提醒了句。
乔云霄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头。顾初唇角的笑稍稍上扬了些,冲着他摆了摆手。他依旧僵在原地,周遭微凉的空气跃过他宽阔的肩膀,轻抚了她额前的发丝,沾了几缕薄浅的香。她转身要走,他开口,叫了她名字。
她回头。
“这么多年,你恨过我吗?”他考虑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或者说,这个问题像是毒瘤一样折磨他太久了,终究的还是要面对。
雨后有微弱的光挤进了机场大厅,乔云霄逆光而立,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模糊不少。顾初看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下头。
乔云霄紧攥行李箱杆的手指渐渐松了,可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如果痛恨能让一个人念念不忘的话,他愿意成为被她恨着的那位。
再抬眼时顾初已经走了。
来往的人影,唯独她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单薄清瘦,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很好看,总会让他想起初见她时的情形。几米开外后,乔云霄不知怎的,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句,“顾初,你还没忘了他,对吗?”
他想她是听不到的,机场这么多人,来往的脚步这么纷杂。可是,他知道她听见了,隔着人群,她的肩头那么极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就知道。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停步,更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迟迟不肯给她自己一个答案。
顾初:曾经有人说过,人的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悲伤,快乐时不要笑得太大声,不然会吵醒旁边的悲伤。
所以,我们终将都会失去彼此,对吗?
一座还会凉的城
顾初还会梦到从前,醒来后虽是薄冷,但如果拼命能抓住梦里的温度,她的指尖就不会太凉。
转眼入了四月,这个月份琼州会竞相开很多的花儿,能叫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顾初回到这座城市已有三年多了,可明明就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每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惊觉陌生。可能是因为这座城不是那么四季分明,也可能是因为,她从未在这座城见过明艳的迎春花和宛若胜雪的玉兰。
岑芸来医院找她的时候正值中午,西药房空闲了下来。医院走廊尽头的液晶显示屏里装了个一本正经儿的女主持,正在播报本市最新消息,是关于乔远集团的。
岑芸从顾初手里接过信封,没打开,只是捏了捏,语气如唇角的温度,淡凉,“就这些?”
“嗯。”顾初两手揣在白大褂兜里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见岑芸皱了眉头便马上解释,“姨妈,思思这个月用了一些钱,下个月我会多还您一些。”
有些解释其实徒然,像是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包容的始终会选择原谅,刻薄的终究会雪上加霜。她了解岑芸,那番在她耳边叨唠着数多年的话还是要不吐不快的。
岑芸一如顾初所料的那般,眉间像是拧劲儿的抹布,精致的妆容也暗色了不少,“你是单单这个月还的少吗?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你总共才还了多少钱给我?就这么薄薄的一丢丢儿。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爸妈去世之后欠了一屁股外债,可是我省吃俭用帮着你们还上的。到现在我可没收你一分钱利息,早知道你这样,我单拿着那笔钱存银行吃利息都比现在享福。”
这番喋喋不休从未创新过,落在顾初耳朵里多少有些模糊了。她的视线跃过岑芸的头顶,落在屏幕花花绿绿的画面上,里面的乔云霄正在接受采访,脸色憔悴。直到岑芸最后一个字收了音,她才开口,嗓音轻柔,但又有点疏离。“对不起,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