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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不悦,遂置之不理。严嵩窃喜,只待王抒兵败,寻机问罪。不料捷报驰来,乃是王抒所发,言初战获胜,贼兵已退。严嵩又奏世宗道:“总督兵王抒畏俱贼寇,拒守不战。将士屡屡请战,只奈王抒不肯。抒苟且偷安,有误社稷!”世宗问及退兵之策,严嵩道:“贼寇屯兵会州,势从东入。想那蓟镇之东,山势险要,可据天险而守,当万无一失!”世宗准其奏。遂命王抒引兵东进。那把都儿、辛爱诸贼寇,见抒东进,有机可乘,遂挟贼子朵颜为向导,绕路而来,其间由潘家口入,渡滦河而进,大掠遵化、迁安、蓟州、玉田等县,所到之处,烧、杀、枪、掠无恶不作,势焰熏天。眼见危及京师,朝野大震。是时京城内外,已紧急得了不得。严嵩见时机已到,遂召御史王渐、方辂暗至私衙密谋,劾奏王抒及巡抚御史王轮等罪。世宗闻奏大怒,贬王轮于外,重责王抒,令其停俸自省。严嵩得行其计,只不肯罢休,趁王抒在府中停俸自省之机,屡屡使人上门逼画,软硬兼施。王抒恨其奸诈误国,又构祸于已身,恼怒斥责。严嵩益恨,至五月,又密使王渐,方辂劾奏王抒,言其失策者三,可罪者四。世宗准奏,遂命逮王抒及中军游击张伦下诏狱。此时王抒饮恨狱中,真个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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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世贞赴任山东。闻滦河惊变,父亲下诏狱。解官从山东匆匆赶人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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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门首下马,撇下疆绳也不去管,只留与门人理会。慌忙奔院中来。此时丫环迎儿,正端着个盆儿泼水,见他慌张赶来,低声道:“公子可暂到书房歇息。老夫人几日只是痛哭,不得安歇,此时刚刚人睡,不可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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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急问道:“因何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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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儿道:“二公子现在书房,你可与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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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来到书房,见室内杳无声息。世懋想是连日忙乱,歇息不得,此时斜倚书案,直点头打瞌睡。只有跟随王抒多年的亲兵王山,正在一旁侍候。见他进来,王山慌忙施礼,正待说话时,世懋听脚步声蒙胧醒来,见到世贞,唤一声哥哥,摇头长叹口气,泪珠先自叭叭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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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见他模样,情知事态紧急,心下侧然,急问道:“爹爹如今怎样,何故遭此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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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山把滦河兵变之事叙述一遍,正自讲时,只见迎儿急急赶来道:“老夫人唤公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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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老夫人并不曾睡着。听院里世贞与迎儿说话时,已自醒来。世贞同世懋随迎儿到了母亲卧房。但见母亲神清憔悴,眼泡儿红肿,恹恹无神。见他来时,老夫人未曾说话,又哭泣起来道:“我儿,快,快想法儿救救你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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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来说完,又咳又喘,已说不下去。慌得迎儿忙给老夫人捶背,温存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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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回来,便都好了,自会设法搭救老爷。你只好生保养身体,不必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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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自不忍心,也近前劝道:“母亲勿需多虑,爹爹之事,只在孩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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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摇着头,拉着他手哭道:“我的苦命儿呀,你休哄我,只怕你救不得爹爹,那奸贼坏了他性命,我们这家便塌下来了!老天爷吓!你怎地也不开眼,只教好人受冤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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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痛时,前仰后合,拍着腿儿,便是世贞兄弟与迎儿三人,也拉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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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懋也陪泪劝道:“事已至此,母亲哭坏身体,又有何用?如今哥哥来了,我们且好好商议如何救爹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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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哭转了声儿,又埋怨世贞道:“平日里我只劝你,做人争不得强,夹着尾巴做人,人家还是寻你不是,你端得不肯听,与那严家作下仇来。如今生出这天塌地陷之祸事,害得你爹爹好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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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慌道:“孩儿知罪便是,只是母亲要想开些,孩儿即刻去请朝中与父亲厚交年伯商议,请诸位大人奏明圣上为爹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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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同世懋计较,找朝中与父亲相交甚厚者,一一上府登门求拜,但请联名上书,乞求圣上开恩。老夫人摇头叹道:“朝中与你爹爹相好者,皆系严嵩仇人,且又不能朝见皇上。如今只有备下重礼,去严府那里向老贼求情,在皇上面前说句话,只比一百个人联名还要强些!”遂如此这般,又叮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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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听时,犹如一瓢凉水,迎头直浇到脚底。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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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开六叶连肝肺,愁煞忠孝男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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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暗暗叫苦:“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想我堂堂七尺男子,如今却要向那权势小人奴颜卑膝,受他言语凌辱,如何做得出?奈何父亲危机,又母命难违,现别无良策,只得屈身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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