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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娇坐在河边,双臂抱双膝,蜷缩成一团。我远远看着她,她那么小,像个发育不良的中学生。她身上的那件对我们而言价格不菲的格子大衣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接触着水泥地面,这让我不由得恐慌了一把:如果连昂贵的行头都不在乎了,那陈娇娇的心中还装着什么呢?
“佳倩,我不想活了。”我走到陈娇娇面前,她仰着脸对我说。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不是一滴一滴,也不是一行一行,而是一片一片的,在这寒冬时分,让人心寒。
到了这会儿,陈娇娇是不会“去死”了。明白人都知道,能把“不想活”三个字说出口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能继续活下去,而真正对人生绝望了的人,一般都悄悄地去采取行动了。可是,这会儿的陈娇娇,就算不是对人生绝望,至少也是失望到了极限。我真庆幸今天自己坚持不懈地给陈娇娇拨了电话,也许就是这让她在关键时刻意识到,她还有我这么个“铁姐妹儿”,也许就是我,让她对这个世界还心存些许留恋。如果没有我,就算她不会真正去寻死觅活,大概也会被这钻人的河风吹出些慢性病来。
我搂着陈娇娇去了最近的一家小吃店,因为正好不是吃饭时间,所以挺小的小吃店中因为只有我们两个顾客而显得还挺宽敞。我给陈娇娇要了一碗汤面,还替她嘱咐道:“少油少盐,不要味精。”陈娇娇听了我的话,本来已经干涸了的眼眶,又因感动而泛了红。
我忙递了纸巾给她:“你快给我打住。别哭了啊,你看看,那老板娘和伙计可都闲着呢,你这要是一哭,他们立马当观众。”这也是我带陈娇娇来此的用意。她的脸已经因为浸泡了太久的泪水而皴红了,她的眼睛也已经因为产出了太多泪水而肿得有如金鱼了,所以我决意勒住她“爱面子”的软肋,阻止她继续毁容。
果不其然,陈娇娇用她那细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嘴唇,愣是把哭意给憋了回去。她也实在是发泄得**不离十了,整个人软绵绵的,仿佛随时会像面条似的瘫下去。
“是你爸妈,还是崔彬?”我问出这选择疑问句,好令陈娇娇易于作答。
陈娇娇摇摇头,代表二者皆不是。
“被炒鱿鱼了,还是丢钱了?”虽说这陈娇娇重视饭碗重视钱,可我也并不认为这两个理由至于令她哭到几近脱水的程度。
陈娇娇又摇头,且头低得越来越低。
“那是怎么了?总不能是得了什么绝症吧?”如今这各种污染真是不容忽视,人类的健康的确在受着威胁。
陈娇娇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双手掩面:“我真宁可是得了绝症。”
这下,我终于发现,陈娇娇的手腕上分布着清晰可见的瘀痕,青黑色的,条状的,令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我一把拽过她的手,那内侧的痕迹更加怵目惊心:“这是什么?”陈娇娇的泪水又汹涌了,老板娘和伙计在她眼中已变得模糊,变得不重要,变得根本不存在了。“谁打你了?不对,是有人捆你了吗?用绳子捆你了?”我压低了声音,直觉到陈娇娇发生了女人最难以启齿的悲剧。
“谁?”看着陈娇娇并不否认,我干干脆脆问出了核心问题。
“黄有为,”陈娇娇咬牙切齿:“我会要他好看。”
黄有为?那个开宝马的壁纸小老板?那个呆头呆脑,且对陈娇娇毕恭毕敬的黄有为?我童佳倩是不是瞎了眼了,竟会认为他呆?虽说无商不奸这话过于以偏概全了,但它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它的道理。
“去报警。”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愚蠢。男人若压抑不住内心罪恶的源泉,最好就是去当强*奸犯,因为十有**的受害者都会选择逃避,把苦水尽数咽入自己的腹中,留得罪人们逍遥法外。
受害者陈娇娇也不例外,她猛地抽回了手:“不,不不。”
伙计把汤面端了上来,打断了陈娇娇的激动。伙计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仿佛自己的人生永远不如别人的精彩纷呈。陈娇娇一刻也不耽误地用两手捧住了碗,不为了吃,也不为了取暖,只为了把持住什么,让自己不至于太无依无靠。我撵走了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的伙计:“我们不需要别的了。”伙计恋恋不舍退下了,远远地,依旧竖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