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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刘易阳,我要跟你离婚
如果,我早知道生了孩子的结果,是有一天要和孩子她父亲分道扬镳,那么我想,也许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或者说,如果,我早知道和这个男人结婚的结果,不是与他连理比翼,而是要与他的父母,以及他父亲的母亲朝朝暮暮,那么我想,也许我不会和他结婚。再或者说,如果,我早知道怀孕是件如此易如反掌的事儿,而怀了孕立马结婚又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事儿,那么我想,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在那一天,允许他不戴套儿就压在我的身上。
那一天,我还差两个月满二十四岁,而他已经二十四岁又两个月了。那一天,他去上海出差,而我乘坐着比他晚两班的航班悄悄尾随了去。当我敲开他所住的酒店的房间门之后,当他打开门面对着我,一脸的惊喜就像越来越沸的开水,几乎要冒了泡儿之后,他一把把我打横抱起,抛到了床上,随后压了上来。
很不幸,一向思维缜密的我,在从北京飞去上海之前,竟没顾得上买上一盒安全套儿。而很幸运的是,他随身也并没有带那种玩意儿。不然,也许我会举起明晃晃的菜刀:“出差你还带套儿?太累赘了。干脆以后一并把那话儿都放在家里,轻轻松松。”
事后,我怨天怨地怨酒店:床头上为什么不摆安全套儿?能花你几个钱?你知不知道,你一省这块儿八毛的,就直接把我推入了先为人母,后为人妻的熊熊火坑?
一年后的今天,我站在家门口,双脚叉得与肩同宽,双臂抱在胸前,朝着家门内嚷嚷:“刘易阳,你干什么呢?不想去就直说,别以为磨蹭磨蹭就没事儿了。”
可惜,我的这把大嗓门儿并没有把我丈夫,也就是我女儿她爸从厕所里喊出来,反而勾起了我婆婆的不悦。她抱着我的女儿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阳阳耳朵不背,你用不着那么大声儿。这一大早的,你们上哪儿去?一会儿小宝儿醒了要吃奶,你回不回的来?”
“妈,冰箱里有我挤好了的,到时间您给她热热喂了,我有个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我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厕所门。
“还有啊妈,您别给锦锦捂那么严实,这大冬天的出一身痱子,上医院都叫医生笑话。还有啊,她叫锦锦,您别总小宝儿小宝儿的,影响她的分辨力。”
“要我说啊,小名就叫小宝儿。”说完,婆婆颠着我那甫来到世上三个月的女儿缩回了房间。在这过程中,我没有见到锦锦的任何一个部位,眼中尽是包裹着她的棉袍,以及她顶着的棉帽。
刘易阳终于出来了。他那张洗过了的,刮过了胡子的脸比起九年前我刚认识他时,少了几颗青春痘,却多了几个青春痘遗留下的小坑。这简直好比我对他的爱情,少了几分年少时的热烈,却多了一撮热烈过后的灰烬。
“东西都带齐了吗?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还有协议书。”刘易阳步入我们那间仅仅八个平方米的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已拎了大衣和车钥匙。
“协议书?离婚还要协议书?谁来写?”我皱了皱眉头。
“好像是要的。算了,走吧,到那儿再说吧。”刘易阳率先走下了楼梯。
而我在关门之前,瞄见了公公刚从厨房里踱出来的身影,以及投向门口的审视的目光。也许,他听见了我口中的“离婚”二字,但八成,他会以为自己听岔了音儿,因为他并不知道今天我和刘易阳将要离婚。这事儿,目前还仅限于天知地知,我知刘易阳知。
等我到了楼下时,刘易阳已经发动了车子。或者,我应该更详尽地阐明,他发动了他那辆比电动自行车大不了几圈的摩托车。几年来,我讥讽了他成千上万次:“还不如换辆电动车呢,起码可以减少噪音污染。”而刘易阳始终反驳我:“不,起码我这辆车是烧油的。这就跟汽车的区别不大。”
不大?可笑,一个是“铁包肉”,一个是“肉包铁”。
我接过刘易阳递给我的头盔,二话没说戴上。换作以前,我又是要嘟嘟囔囔一番的:“戴上这玩意儿,那我还有发型可言吗?还有知识分子,都市丽人的样儿吗?”可如今,因为怀孕生女外加哺乳,我已经有足足十二个月没有往我的头发上加过卷儿,上过色了。一水儿的清汤黑发,随随便便扎了个髻,戴个头盔倒还能遮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