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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一张青脸又变红了。这刘易阳吃饱了撑的吧?他爱不爱我,关人司机什么事儿?还让人放心?这哪儿跟哪儿啊。
下了车,刘易阳接过锦锦:“累了吧?你这么想想看,我妈也挺辛苦的,是吧?”
我甩了甩胳膊:“我看你倒挺会见缝插针的。”
“佳倩,我坐一会儿就走,下午四五点再来接你们。”刘易阳不再提他妈。
“为什么?我在你们家白天晚上住个没完没了,怎么你一来我们家,就跟屁股上长刺儿似的?”刘易阳一向不在我家久留,不过,像今天这样连中午饭都不吃的,还是首次。
“你知道的,丈母娘大人如今是看我越来越不顺眼,再说了,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待着,我有压力。”
“又来了。我不嫌你家房子小,你倒总嫌我家大。”
“你是真不嫌我家小吗?说实话,你跟我提离婚,不就是因为这原因吗?”
“刘易阳,你别曲解我啊。我要跟你离婚,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因为你看不见我的压抑,看都看不见,就更别提解决了。”我立定了脚步,打算先跟他把话说开了。
可他却敷衍我:“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好不容易回家,别因为我影响了心情。”
打开家门的是我爸,他身穿白色衬衫和深灰色的羊毛背心,对着刘易阳说:“来,请进请进。”而我则对着他直翻白眼:“什么啊?哪有老丈人天天跟自己女婿说请的?”这就是我爸,搞外交搞了三十六年,结果把自己搞得随时随处都彬彬有礼,一丝不苟,好似马上要与他国总理会晤似的。从我二十岁那年,把男朋友刘易阳带回家来,他对他说“请坐”,“请喝水”开始,一直到我今年二十五岁,带着丈夫刘易阳回家来,他还是在“请”。这也难怪刘易阳要说有压力了,换作是我,我大概也会考虑见这位老先生时,是不是该打上条领带。
我妈同样是为国家效力的公务员,只不过,她搞的那个计划生育领域就远远不如我爸搞的外交事业那么大气磅礴了,所以她人也就比我爸随性了。她从刘易阳手中抱过锦锦,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锦锦小公主,来姥姥家开不开心啊?奶奶家地儿小,让我们锦锦受委屈了啊,来,到姥姥的大床上骨碌骨碌。”
在我听来,我那心地善良,但嘴上就是不饶人的亲妈的这番话,并无太严重的歹意。至多,她是心中的优越感泛滥,成心在刘易阳以及刘锦这二位刘家人面前显摆显摆罢了。但在刘易阳听来,我妈就是针对他,就是看不上他,就是成天千方百计令他难堪,甚至无视他身为男人,丈夫,以及爸爸的尊严。
每每这时,我就能了解刘易阳夹在我和他妈中间的尴尬。一边是生我养我的伟大母亲,一边是相知相守的爱人,这才叫真正的左右为难。
其实细想想,在我和刘易阳由恋爱到结婚的过程中,我们家对刘易阳看法的转变,和他们刘家对我童佳倩看法的转变,竟皆是同样的每况愈下。刘家不喜我从高考这个根儿上耽误了刘易阳的似锦前程,不喜我作风开放,婚前怀孩子,而除去婆婆的另外两名大家长则更不喜我的孩子性别女,如此一来,他们对我这孙媳妇儿媳妇的看法,简直就如同坐了滑梯似的了。而我们童家对刘易阳的不满,则无非是怪他学业不如我光辉,事业也不比我发达,眼看光阴似箭,我们的生活水平却停滞不前。
我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跟着我妈回了屋。锦锦已仰在了我爸妈那张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上,那床简直太大了,对比得锦锦那本来相当健硕的身体就好像漂浮在大海上的一根浮木。她睁着懵懂的双眼,身手矫健地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仿佛以蛙泳的姿势在大海上徜徉。
“妈,您以后说话注意点儿。”既然我这两天还不打算跟刘易阳离婚,那么我就还得护着他,免得他那敏感的小心灵在我娘家受到重创,反过来跟我提离婚二字。
“注意什么啊?”我妈看都不看我,用手推着锦锦的小脚,巴不得她这么小就会爬似的。
“说话注意点儿,别老对刘易阳盛气凌人的。”我一边说一边收拾包裹锦锦而来的那若干层衣物。